怪物張口噴出一股腥臭無比的濃霧,把香吹落在地,向前走了幾步,伸出兩隻巨掌抓向那人。那人見法術無效,掏出了手槍,邊後退邊朝怪物一頓亂射。苗君儒吃驚地看著那人手裏的槍,他隻見子彈出膛的火花,卻並未聽到槍響。那人扔掉手槍之後,嚇得肝膽俱裂,頓時癱軟在地,任由怪物一把抓起。
就在怪物抓起那人,高高舉起正要撕開的時候,苗君儒忍著頭部的極度不適,操著步槍衝到怪物的麵前,騰空躍起一丈多高,挺著刺刀由上自下刺向怪物的眼睛。對付這一類的怪物,應當直擊其要害,絕不能有半點含糊。剛才在觀察怪物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連子彈都打不進的地方,刺刀肯定刺不入。但無論什麼東西,都和人一樣,眼睛是周身的最薄弱之處。
那怪物甚是精明,早已看出苗君儒的意圖,電光火花之間,扔掉手裏的人,一隻巨掌抓住槍上的刺刀,另一隻巨掌當頭朝他拍到。
苗君儒撒手步槍,一拳擊中怪物的巨掌,並借反彈之力蕩到一邊,穩穩落在地上。他以拳擊中怪物巨掌時,感覺黏滑而堅硬,當下暗驚,思量著這怪物的力氣如此之大,不亞於大象,對付這樣的怪物,隻能智取,絕不能硬拚。
他朝後退了幾步,見除了被怪物扔在地上的那個人之外,另外的幾個人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他微微一笑,心道:走了也好,省得動起手來為了保護他們而分心。
那怪物看出苗君儒與常人不同,往前走了兩步,朝他噴出一大口黑霧,接著仰頭首向天,張開獠牙巨口,似乎發出巨吼。但奇怪的是,他並未聽到吼叫聲。他朝躺在地上的那人喊道:“你還不快跑?”
那人先是一愣,似乎聽懂苗君儒的話,連滾帶爬地起身逃到一邊,但並未遠去。從剛才苗君儒救他的那一躍,他已經看出,這個貌不驚人的外地人,實際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就是賭上性命,也要好好看一看,這個外地人是究竟怎麼對付那頭怪物。
苗君儒在婺源對付千年屍妖的時候,還有一把來自龍虎山的道家寶劍。可是現在,除了背包內的幾件考古專用工具外,就是腳邊這幾支三八式步槍。
那怪物一步步往前逼,苗君儒一步步往後退,他已經跳到巨石上,背後的峭崖下麵,就是隨時可將他吞噬的湖水。
他已無路可逃!
但他業已看清,那怪物拖曳在身後的,是一張結實的漁網,網內似乎還有幾塊石頭。他心知怪物的動作並不慢,若不是那張漁網,隻怕怪物不會給他任何思考的機會。
怪物張口噴出一陣黑霧後,巨大的身軀朝前撲來。苗君儒不敢硬碰硬,瞅準時機縮身往旁邊一滾,他以為這一滾,定能避開怪物的撲擊,他還未起身時,怪物的身後有一條又黑又粗的東西攔腰掃到。
他暗叫慚愧,怎麼就沒有注意到這怪物還有尾巴呢?
想歸想,他的動作並沒有停,曲身時雙手向下在巨石上用力一撐,借力騰空而起,堪堪躲過怪物的尾巴。他還未落地,怪物的巨掌挾風拍至。他心中暗暗叫苦,仰仗多年的武功修為,身體在空中硬生生轉了半個圈,右腿踢向怪物的巨掌。
一踢之下,苗君儒後悔了,以硬碰硬,他注定吃虧。他的身體被怪物的掌力彈了出去,距離石台一丈多遠,身體的下方就是波濤翻滾的湖水。
他的心一沉,暗道:慘了!在岸上都這麼吃力,若落到水裏,根本就沒有還手的機會。
萬念俱灰之際,眼前一條黑影閃至。那是怪物的尾巴!
幾秒鍾之前,他還異常討厭那條善於偷襲的怪物尾巴,但現在卻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毫不猶豫地伸手,緊緊地抓住,盡管怪物的尾巴又濕又滑,可仍被他死死扣住。
果然,怪物的尾巴回掃,將他帶了回去。怪物似乎早有準備,一雙巨掌和獠牙大口都在等候著他。他人在半空臨危不亂,就在怪物的巨掌近身之際,放開怪物的尾巴,雙腳左右踢中怪物的兩隻巨掌,借力從怪物的頭頂飛了過去。落地之後連連翻了幾個滾,這才緩住勁。他起身時手裏抓著幾顆子彈殼,背靠著一棵碗口粗細的樹木,慢慢調整氣息。
那怪物轉過身來,作勢要朝前撲,但苗君儒已經出手了,兩顆子彈殼自他手中射出,分別準確地射向怪物的雙眼。
怪物沒想到苗君儒用上這一招,它來不及閃避,兩眼同時被子彈殼射中,痛得張口發出巨吼。苗君儒雖聽不到怪物的吼叫聲,單從怪物那亂舞的尾巴和巨掌,就已知道怪物受傷不輕。
怪物的尾巴平掃過來,苗君儒趕緊低頭躲過這一掃,但他身後的樹木卻被攔腰掃斷。怪物並沒有繼續往前撲,嚎了一陣之後,轉身跳過石台撲入水中,濺起一丈多高的水花。苗君儒長籲了一口氣,倚著樹幹癱坐在地上。連日來著急趕路,盡管風餐露宿,倒也習慣了,隻是這兩天進入都昌縣境內,為了躲避日軍,連個囫圇覺都沒有,身體已是累得不輕。方才與怪物交手,就感覺力不從心,好歹支撐了這麼久,若是再折騰下去,隻怕熬不了多久。
他朝怪物落水的地方看了一眼,卻依稀見到遠處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浮在水麵上,閃了一下亮光之後,瞬間不見了。也不知究竟是什麼東西。
他在驚駭之餘,見那個人來到身邊,朝他拱手道:“想不到你這麼厲害!”
苗君儒呆了片刻,這次他能清楚地聽到對方說話的聲音,而此前頭疼欲裂,耳中“嗡嗡”的聲音也沒有了。他說道:“你有沒有覺得奇怪?剛才我根本聽不到你說話!”
那人說道:“我也一樣,腦袋裏嗡嗡的像無數蒼蠅在飛,頭還很疼,現在好了!一定是那隻怪物!”
那隻怪物恐怕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苗君儒懷疑與那個不見了的黑乎乎的東西有關。他扔掉手裏的子彈殼,問道:“認識這麼久,還不知你是做什麼的!”
那人說道:“我叫吳建新,徽州婺源人,自小頑劣,被父母送去齊雲山交給師傅管教,十七歲下山,後來就在江湖上混。哦,上個月我們婺源出了一件大事,你聽說了麼?”
苗君儒有些茫然地搖頭,他似乎懶得和吳建新說話。
吳建新顧自說道:“上個月小鬼子不知怎的進攻婺源,我聽別人說,都打到考水了,為的什麼太子墓,想必那墓裏有寶貝,小鬼子要去搶。死了很多人呢!”
苗君儒喘了幾口氣,問道:“你既然是混江湖的,怎麼會開槍?”
吳建新說道:“我在縣保安團混過兩年,所以會打槍。如今外麵那麼亂,弄把槍放在身上防身。”
苗君儒起身走過去,從地上撿起吳建新丟棄的手槍,他見過婺源縣保安團團長方誌標和警察局局長羅中明,所用的都是德國造的駁殼槍,隻有軍統上校劉勇國,才用這種高級的勃朗寧手槍。很明顯,這個叫吳建新的家夥對他說了謊,興許連名字都是假的。若真是一個混江湖的人,麵對那麼多日軍士兵的時候,怎麼有膽量敢朝日軍少佐下手?他並未拆穿吳建新,而是將槍支丟過去,說道:“把你的槍收好!”
吳建新收起槍,跟在苗君儒的身後,繼續說道:“在當地混不下去了,想去武漢闖一闖,沒想到遇到你這位高人!”
苗君儒撿起自己的背包,回到燒毀的廟前,望著滿目瘡痍,心中升起一連串的疑問,日本船隻在“湖神潭”出事,派軍隊強占廟宇便於觀察和打撈,也在情理之中,但怎麼把美軍也關押在這裏?再者,那頭來自水中的怪物,絕對不會輕易上岸,究竟是什麼原因將它引了上來?日本兵對付怪物都已經措手不及,又怎麼有機會下手焚燒廟宇呢?既然是對付怪物,又為何要焚燒廟宇?浮在水麵上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何能夠阻攔聲音的傳播?
或許答案就在麵前的這堆廢墟中,想到這裏,情不自禁地跨過倒塌的廟宇山門,朝裏麵走過去。
過了山門,上了一排石台階,再往前就是仍冒著煙的主殿,在主殿的前麵,又有好幾塊被撕裂的殘軀,還有被燒壞的槍支。
“點支火把!”苗君儒吩咐他身後吳建新。吳建新未吭聲,手腳麻利地撿了幾根細木頭,點燃了兩支火把。
火把點起後,苗君儒一眼就看到廢墟中有兩具被火燒成碳化狀的屍骸,屍骸的身高相對高大得多,應該不是日本兵。
再往前走,又陸續發現了好幾具。他在一具屍骸的身下翻了翻,找到了一塊未燒盡的軍服殘片。據他所知,所有美軍士兵的脖子上都掛著幾塊小鐵片,根據鐵片上的編號和數字,便知此士兵叫什麼,隸屬於哪知部隊,是何軍銜。但是這些屍骸的脖子上卻沒有。自從日本偷襲珍珠港之後,美國便卷入了這場世界性的戰爭,除了在歐洲戰場高唱凱歌外,在太平洋戰場上也是節節推進。以美國軍隊的作風,麵對日軍的時候,即便是執行特別任務的美軍,也無須隱藏自己的身份。
究竟是什麼原因使這支美軍的小股部隊故意隱藏身份呢?
過了主殿便是後殿,從燃燒的痕跡上看,後殿最先起的火,同樣在灰燼中發現了幾塊燒成黑炭的殘軀。在後殿的最後邊,有一塊一丈多高的岩石,岩石的下方是一塊平整的長條石,條石上有一個銅香爐,上麵還擺著一些用盤子裝著的祭品,都是血淋淋的動物內髒。在祭台的下麵,還放著一整隻捆住四蹄的活豬和活羊。在祭台的旁邊,有一隻駝碑的贔屭。
苗君儒看了贔屭一眼,覺得有些奇怪,按廟宇傳統的格局,贔屭一般都是放在山門前,以鎮守山門。或許這裏的贔屭與老爺廟中的元將軍有淵源,才放在廟後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