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3)

第二天,楊本成想約滕萬連吃個飯,解釋一下昨天晚上的失禮。細想起來,當時他是想低頭下去看那小姐的下麵,沒料想酒勁上來,一下子倒下了。

剛撥通滕萬連的手機,那邊就接了:“您好,您是哪位?”

和滕萬連認識這麼久,楊本成知道他向來注重禮節,待人很客氣。

楊本成說:“滕主任,是我,楊本成!”

滕萬連立刻換了一種親切的口吻:“是老弟呀?不要叫我主任,叫我老哥就行,昨天晚上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弄得你那樣子,真的是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請客,特地向你賠罪!”

楊本成說:“滕老哥,昨天晚上其實是我自己不好,喝不了也硬撐,在你們麵前丟醜了!今天晚上我請客,向幾位老哥賠罪吧!”

滕萬連嗬嗬地笑著:“誰請都一樣,以後喝酒,你能多少喝多少,隨意就是。我現在有點事,等下班後聯係!”

掛上電話後,楊本成陷入沉思中,這次車禍中,滕萬連這邊醫療費不關他的事情,可桃桃在縣醫院那邊住院費用,都是他墊進去的,有兩萬多呢。他的工資才3000多,差不多抵一年的工資,錢是小意思,可要是被老婆查到的話啊,就解釋不清楚了。原先滕萬連說要把錢給他,可就算給,他也不能收呀,往後還要靠對方提攜呢。想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把這窟窿給堵上。

下午,楊本成要江中茂把這次出差的費用和補助給報了,楊本成簽字時見報銷單上寫著給縣裏各個學校的紀念品的數額都比較大,卻還是能說得過去,車油費也多了不少,相當於每天一直不停地跑車所用到的油費,其實那些票據都是找別的司機要來的。

交上報銷單的時候,江中茂低聲說:“那女的在醫院的費用,總不能叫科長你一個人出吧?”

楊本成明白江中茂的苦心,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說:“我們都是兄弟,不要說見外的話!”

江中茂意味深長地望著楊本成,笑著說:“那是,那是!”說完就走了。

楊本成心裏在暗笑,他仔細看了一下報銷單,總費用有三萬多塊,其實他們這一趟下去,花了不到6000。這些錢裏,扣除了他墊付給桃桃的醫藥費,還有實際的花費,其餘的都是他們三個人平分。每一次出差大家都這樣填報單的,有時候沒出差,也會憑空地填報,給科室的幾個人弄點零花錢,隻是數目都不大。

等楊本成簽字之後,江中茂就到財務那裏把報銷的錢拿出來了,扣掉七七八八的,一個人分了兩三千塊,相當於一個月的工資。

下班時經過銀行,楊本成把銀行卡裏虧空的錢填補進去,剩下的放在皮包裏,留著晚上請滕萬連他們吃飯。

過了很久,眼見天都黑了,滕萬連還沒有打電話過來,楊本成也不哈襖打電話過去催,隻得先回家。回到家裏,胡玉娟還在為昨天喝醉的事生氣,楊本成解釋了很久,胡玉娟的臉色才稍有緩和。

過了一會,胡德江也回來了。平常回家,他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可今天看上去氣色很不好,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

楊本成說:“爸,有件事想和你單獨商量一下。”

“我也想和你商量商量呢?”胡德江與楊本成兩人在家裏的時候,通常也為工作上的事情進行探討,為此楊本成學到了很多官場的交際經驗。

楊本成說了單獨商量,肯定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胡德江點了點頭,進了書房,楊本成跟進去。

把門關上,兩人坐了下來,胡德江問:“你是不是又聽到了什麼風聲?”

“哦!”楊本成覺得有些意外:“爸,是不是有什麼變故?”

胡德江“唉”了一下,說:“今天下午局長找我談話,說市裏考慮到我的年紀大了,而且身體不太好,想讓我……”

楊本成吃了一驚:“不是說要調你到規劃局去當局長嗎?”

胡德江說:“原來上麵是有那個意思,前陣子錢副市長還找我談了話,可是我也弄不明白,怎麼變化會這麼快!”

官場上很多事情的變化確實出人意料,楊本成想了一會兒,安慰胡德江說:“爸,你也別往心裏去,一切順其自然!”

胡德江說:“其實我也想明白了,隻是這心裏還是不舒服,我想在下來之前把你弄上去,可眼前這情況,隻怕力不從心……”

楊本成說:“爸,沒事的!”

胡德江心裏明白,如今官場上的人四處應酬,不都是一種利益關係在相互利用嗎?像楊本成這樣的人,下班總呆在家裏,也不出去交什麼朋友,形不成自己的勢力,等他退下後,沒有個得力的人幫,一旦有什麼變動,處境就會很艱難。

胡德江說:“你呀,平常下班都是在家裏,也不出去交些朋友,有時候關鍵那麼一下子,說不定朋友能夠幫上你的大忙!”

“爸,我知道!”楊本成說:“我正想和你商量呢!”

接著,楊本成把認識滕萬連的事情給說了,隻是隱去了桃桃的那一段。

胡德江聽完後,有些激動地說:“想不到你還認識他,那就好,那就好,他現在雖然是副主任,可是和上麵的關係很好,聽說要升副市長了!隻要你跟他拉好關係,不愁以後沒有升上去的機會!”

楊本成點了點頭。

胡德江接著說:“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想辦法進入他的那個活動圈子,隻有成為他們圈子裏的人,才是他們的人,明白嗎?”

楊本成一本正經地聽著。

翁婿兩人又談了一陣,才從書房裏出來。

楊本成一眼看見胡玉娟坐在沙發上查看他的手機。結婚那麼久了,她總是擔心他在外麵有別的女人。

胡玉娟正在翻看信息,卻翻出一條:一老農進城買避孕套,到了藥店忘了避孕套怎麼講,猶豫再三終於小聲問營業員:同誌,有沒有裝雞巴的麻袋?

這條信息是劉繼榮白天給楊本成發的,楊本成看過後笑了一會,就想著與滕萬連的那些事,一時就忘記刪去。胡玉娟讀後罵了聲“下流。”卻沒有把手機還給楊本成,翻到手機裏的通訊錄。

楊本成手機裏的通訊錄編排得很清楚,胡玉娟也不是第一次這樣突然檢查了,每一個好友都注明了身份,讓她一看就知道對方是誰,方便她檢查。她從開始第一個好友看起,突然,見到名單裏突然出現一個新的名字:蔣哥。

“這個人是誰?”胡玉娟說,語氣裏充滿了質問。

“誰啊。”楊本成不知道胡玉娟指的是誰。

“那個叫蔣哥的。”胡玉娟說。

“蔣哥啊,一個剛認識的男性朋友。”楊本成把男性這兩個字說得特別重。時下一些男人在外麵有了女人後,把手機上女人的號碼換成男性的名字,這樣老婆一旦查到就不生疑了。這種伎倆對付一般的女人還可以,可要對付像胡玉娟這種警覺性極其強烈的女人,就沒有什麼用了。

胡玉娟問:“什麼樣的朋友?才認識的?他是做什麼的?”

楊本成也有些不耐煩了:“你查人家戶口啊,沒見過這樣的。”

胡玉娟問:“怎麼,現在還不能問了?我媽說了,男人有時候是跟著別人學壞的,交什麼樣的朋友做什麼樣的人。”

楊本成有些火了,說:“神經過敏!”

“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不知道?我偏要看看這蔣哥是男是女。”胡玉娟說著點了撥號鍵。

楊本成見了伸手一搶,胡玉娟卻有了防備,偏身一躲正好躲開,她見楊本成反應這麼大,心裏更是疑慮重重,以前沒有見楊本成這樣敏感的。

電話響了幾聲,對方就接了,胡玉娟聽到是男人的聲音,頓時放下心來,把手機遞給楊本成。楊本成連忙收住心神說:“蔣哥,我是楊本成。昨天晚上真的不好意思,我的酒量不行,在你們麵前丟醜了……”

“是楊老弟啊,說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就把老弟灌成那樣,今天滕大還講我們呢,嗬嗬!”蔣成林在電話裏大聲地說:“剛才滕大還來電話,叫我去接你,說今天晚上我們幾個向你賠罪!”

“蔣哥你是大領導,怎麼說這樣的話呢?那我可不敢當……”楊本成說,故意把手機的免提鍵給按開,讓屋子裏的人都能聽得到對方的聲音。

“什麼領導不領導的,大家都是兄弟,這樣吧,我等下派人去接你,你說個地方?”蔣成林在電話裏說。

楊本成當然是求之不得,他不好意思打電話給滕萬連,想不到滕萬連已經把事情給安排好了,領導就是領導,什麼事情都想得很周到。

楊本成說了一個地址。

“那就這樣定了,你在家等著我讓人來接你。”蔣成林說後把電話掛了。

胡玉娟一直在旁邊聽著,等楊本成把電話收了,才問:“蔣哥是什麼人物?”

楊本成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嶽父,說:“就是剛升上去的柳北區公安局局長!”

胡德江的臉色微微一變,隻看了女婿一眼,並沒有說話。

沒過多久,楊本成的手機又響了,是一個陌生人打來的,說蔣局長要他來接人,車子就停在小區門外,並說了車牌號。

“爸,我出去了!”楊本成對嶽父說了一聲,走出家門,胡玉娟不甘心跟在身後去看,想知道是不是真有那回事。見楊本成走到小區門外,成上了一輛警車,警車的車影融入路燈裏,才怏怏地回家。

回到家後,胡玉娟對父親說:“爸,你有沒有覺得他這段時間變了許多!”

胡德江說:“變了就好,有變才有動,這男人之間的事情,你們女人是不懂的,以後你少管他一點,由著他變去!”

胡玉娟愣了一愣,問:“為什麼?”

胡德江淡淡地說:“沒有為什麼,你爸我就是因為不知道變,所以才……”

他並沒有往下說,但胡玉娟從他的神色上已經看出了什麼,她張了張口,沒敢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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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柳北區下車,楊本成給來接他的那人塞了包芙蓉王煙,那人也不推辭,帶著楊本成到一家休閑會所裏。

會所看著像比較正規,從電梯上到九樓,來到一處房間的門口,門口站著兩個西裝革履的保安,那人拿出一張黃色的卡片,在保安麵前晃了一下。

一個保安說了一聲“請進”,主動為他們開了門。

楊本成跟著那人走進一房間裏,進門後才看清裏麵跟本不是一間間的房間,而是較大的空間。有不少桌子和台子,一看知道是影視裏常見的賭場。楊本成雖然偶爾到外麵玩,卻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想不到明江市居然還有這樣的一處地方。從剛才進來時候的情形看,這裏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來的。

這裏麵的人並不多,從衣著上看,非富即貴。有些人圍在桌旁叫喊著,而一些人坐在桌台旁,卻靜得讓人心緊。

楊本成跟著那人走過去,見蔣成林坐在一處桌台邊,手裏拿著撲克牌正專心地看牌。楊本成沒有玩過這些,平時也就玩玩麻將,撲克也就玩過鬥地主、鋤大地等流傳廣泛的娛樂型玩法。但是他知道這種賭法叫梭哈,內地的人很少有人會玩。別看就五張排,可裏麵的學問大著呢。

蔣成林見楊本成到來,轉頭說了一句,“來了啊,玩不玩?”見楊本成搖頭,又說,“那借兄弟的好運,讓這把多贏一點,我們好去喝酒!滕大今天晚上有點事,可能要晚些到。”

之後就全力關注著牌局。那個送楊本成進來的人,站了一會之後轉身離去。

楊本成看不懂規則,隻有靜靜的等著。一把牌不要多久,蔣成林果然贏了些,卻沒有贏多少,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笑著對楊本成說:“你來了果然給我帶來好運,要不你也來?”

楊本成說:“老哥,我真不會玩,隻能看看!”

“那好,有老弟壓陣,一準能贏。”蔣成林說著繼續玩牌。

這桌上的人每一個都一副大派頭,沒有一個認得楊本成,但是他們見蔣成林與楊本成說話那麼親熱,而且稱呼都是老哥老弟的,一個個都朝楊本成禮貌性的笑了笑。

兩三局牌下來,蔣成林麵前的籌碼漸漸多起來。

這一局一開始就讓人心跳不已,幾個賭博的人像發了瘋似的,發到第四張牌的時候,有兩個人棄牌,另外兩個人跟著。賭桌上堆了一大堆紅紅綠綠的籌碼,看得人心癢。

蔣成林的底牌是紅心10,麵牌是紅心A、Q、J,如果最後一張牌是紅心K,那就是同花大順。對麵一個胖子的牌麵是一對Q加一個A,有可能是兩對或者三條,左邊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的牌麵是黑桃A加一對K,分別是方片K與梅花K,也有可能是兩對或者三條。

就其概率來說,蔣成林想拿到紅心K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是換成其他的牌,別人一對都能夠贏他。

那個女人看了蔣成林一眼,露出一抹難得的微笑:“蔣局長,雖說你的運氣不錯,就算你的底牌是紅心10,可想要拿到紅心K的話,隻怕沒有那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