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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本成回家後衝完涼躺在床上,卻怎麼都沒有睡意,細細回想著今晚的飯局,田鵬和滕萬連都是副處級別的職務,可滕萬連在要害部門,田鵬就得千方百計仰著笑臉巴結。連自己這個比田鵬還要差兩級的科長,也因為與滕萬連關係沾了光,田鵬指派潘婷這樣一個美女陪自己,讓自己開心,完全是看在滕萬連的麵子上。想著這些,他不禁想到自己,在師訓科裏雖說清閑,手裏也還有些經費可隨意支配,畢竟不能與滕萬連等人的地位相比,得找機會和滕萬連說說,看能不能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位置?就算是調出教育部門,那也是不錯的。
沒有想到,第二天去上班,市局裏的人見到楊本成都客氣了不少,每個人見到他,都會迎上幾步來與他說幾句話。他一下子懵懂了,平時雖然有人看在他嶽父胡德江的麵子上,對他客客氣氣,可那種客氣讓他無時不刻體會到一種距離感。
今天卻截然不同,這種問候顯得很真實也很迫切,看似簡單的幾句奉承更是到位。
楊本成應付了幾個人後,漸漸看出了一點苗頭,隻是一時間無法確認是來自哪方麵的好事。
等到了辦公室裏,江中茂見楊本成,湊上前來說:“科長,有這麼好的事也不事先透露一點,好讓我們幾個兄弟們給你慶慶賀賀!”
“什麼事啊,看你說得沒頭沒腦的。”楊本成真不知道是哪方麵的好事,剛才他再走廊裏猜了好幾件事,最後都被他否定了。
江中茂說:“我說科長,你還想瞞到什麼時候?現在全局子裏的人都知道了,難道還不能對你的小跟班坦白最後的內情?”
“什麼內情?”楊本成臉上淡淡的笑意,讓江中茂看來更深信外麵的謠傳。
江中茂高深莫測地說:“都說科長現在經常與市委領導在一起,關係還很親密,今年內可能就會調到市委裏去。是不是這樣?”
楊本成聽到江中茂這麼一說,都不知道怎麼會傳成這樣,當即有些惱火:“誰這麼無聊啊,去市委,哼,到學校去教書還差不多!”
江中茂神神秘秘地說:“聽說上麵重新考慮副局長的人選呢!”
“那是別人的事!”楊本成說了這句話後,不再理會江中茂。
原先幾個副局長的人選裏麵,有楊本成的名字,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給刪了。如今的一些小道消息,往往比正規文件帶來得快,而且準確率高。既然江中茂聽到了那方麵的謠傳,就說明上麵又重新將楊本成納入了副局長的人選。
楊本成想起昨天吃飯前與滕萬連從市委裏出來見到市局裏的那人,知道準是他將消息散布出來的。身在官場中的人,誰不想往上爬呢?他想了一會,是不是找找滕萬連,幫自己挪挪位子?
本來要做全市各縣師訓股的集中會,把省裏暑假師訓工作布置下去,讓縣裏盡快做出通知,市裏師訓科也才做相應的計劃。一些資料、師資和相應的證書都得事先做好準備。這些工作原先都是楊本成安排和布置的,眼下他被江中茂的小道消息弄得心癢癢的,心想著如何讓滕萬連再燒上一把火,怎麼樣把位子搶到手,哪有還心思去處理那些工作?
他把一些工作都交給江中茂去做了,這讓江中茂有了更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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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楊本成從市局下班回家,吃過午飯後在客廳裏看著電視。嶽父飯後依然到書房裏養養神,嶽母在廚房裏收拾,胡玉娟回房間裏上網聊天去了。
楊本成一個一個頻道的換來換去,都是些廣告和節目預告,已經習慣了,也沒有什麼好厭煩的。這時,門外響起門鈴聲,他開門一看,見是一個陌生人,便問:“你找誰?”
他嶽父胡德江得勢的時候,經常有人上門拜訪,前不久剛傳出要退居二線的消息,一下子就門可羅雀起來。
那人小心翼翼地問:“請問市教育局楊本成科長是住這裏嗎?”
楊本成一聽來人是找自己,可自己也對這個人不認識,心裏就有些奇怪,就算下麵縣裏師訓股的人,也用不著找到自己家裏來,何況各縣師訓科的人大多都認識,就算不熟,見麵都知道是哪個縣的。
“找我有什麼事?我就是楊本成。”楊本成站在門口沒有讓來人進屋的意思。自從他當上師訓科長,那些來找他的人,都是去單位找他的,極少來家裏。
來人臉一下就堆滿了笑容,說:“原來您就是楊科長啊,我剛去教育局問過了,是他們告訴了我你家的地址。”
楊本成沒好氣地說:“找我可以到單位上去!”
來人笑著說:“我是柳河縣的,楊科長沒有見過我吧,我可是早就聽到過楊科長的大名了。”
“柳河縣?”楊本成在柳河縣是認識幾個人,卻絕對不認識麵前這人。
來人說:“我是柳河縣政府辦副主任何勤,楊科長上次到柳河縣調研時,我當時沒有得到信息,讓楊科長受了委屈。後來我和我們副縣長都批評了縣教育局的領導,市裏領導到縣裏都沒有彙報,意識和素質都太差了。”
楊本成見這個真的是奔著自己來的,把自己到柳河縣的行蹤都先弄清楚了,不再好把來人拒之門外,就讓那人進屋。他嶽母已經從廚房裏出來,見來了客人,要去給來人倒茶。何勤接過,說著謝謝。
兩個人麵對麵的坐下來,楊本成問:“何主任上門來我,究竟有什麼事?”
“楊科長,今天來得匆忙又很冒昧,空手上門真不好意思。”何勤說著從衣裏摸出個信封來,遞給楊本成:“這是一點小意思,真是一點小意思,想請楊科長有空時去喝杯茶而已。”
所謂無功不受祿,楊本成手裏沒有什麼實際的權力,他說:“何主任,這是什麼意思?”
“小意思小意思而已!”何勤說著,再一次把信封遞給楊本成。
楊本成正色說:“何主任,這樣不好吧!要是每個人上門都這樣,別人還以為我是什麼人呢!”
何勤怏怏地收起信封,說:“楊科長為人熱情,卻對下麵縣裏的工作很關心,我們在柳河早就聽說了。今天我們柳河縣李光潔副縣長本想親自登門拜訪,可突然有事給纏住了,隻得派我來拜見楊科長。”
楊本成“哦”了一聲,一個副縣長要登門拜訪一個科長,這裏麵就有讓人琢磨不透的玄機。
何勤見楊本成的臉色緩和,大著膽子說這次登門的緣由:“李縣是想請楊科長給牽個線,想與市委滕萬連主任交交朋友,有些想法要向滕主任彙報彙報。”
楊本成微微一笑,按理說李光潔不可能不認識滕萬連,就算有什麼工作要彙報,也可直接去市委。如今卻要來求他這個不相幹的人,恐怕這裏麵的文章,絕對不止是牽線那麼簡單。
楊本成終於知道何勤來的目的,不知道是誰透露出自己與滕萬連關係好,想要自己給他們引薦。依目前的情況,他自己與滕萬連的關係還算不上穩固,要真給這個李副縣長引薦了,滕萬連會不會反感?他說:“何主任,你聽誰說我認識滕萬連主任啊?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科長,怎麼認識那樣的大人物,沒有那回事,沒有那回事!”
何勤說:“楊科長,你也不要推辭了,這年頭是信息時代,李縣長想拜見滕主任,也就是仰慕滕主任的為人,絕對沒有其他什麼要求,還請楊科長多多擔待,李縣長也是個性情中人,絕不會忘記朋友!”
楊本成知道瞞不過去,隻得開始打哈哈,說道:“這樣啊,滕主任工作很忙,我可不敢承諾他什麼時候有時間。何主任,你看這樣好不好,哪天要是巧合遇上滕主任,我一定轉達你們李縣長的意思,滕主任怎麼樣決定那是他的事情,我可不敢給你們做什麼主!”
“多謝多謝,李縣長也知道滕主任忙,李縣長和柳澤縣的田鵬書記也是老朋友,李縣長為人怎麼樣,楊科長可打電話問問田鵬書記。”何勤見楊本成答應下來,心中高興,他總算把事情辦了下來。
“問就沒有必要了,隻看何主任你說話和辦事的能力,就知道李縣長是個重情義夠朋友的人。隻是,這事要等機會急不得。”楊本成沉吟著,像是在想辦法,而一時間又沒有找到好辦法來。
“那是那是,拜托楊科長了,拜托了。楊科長,我就不打攪楊科長的休息了,下次有空請楊科長吃個便飯。”何勤走之前把那信封放在沙發上,楊本成明明看到,卻沒有勇氣叫他拿走。
等何勤走了之後,楊本成把那信封拿出來看,見裏麵裝著一遝大額的錢,有四五千的樣子,聽到胡玉娟從房間裏走出來,忙把錢收了。
楊本成思考了一會,要安排這件事,總得先探探滕萬連的意思,滕萬連要是肯見,那就盡快安排。
胡玉娟搶過電視遙控板在那裏選台,楊本成就想著怎麼樣去探滕萬連的意思,直接問就太冒失了,沒有什麼回旋餘地。李光潔要何勤來找自己,肯定也是出於這種考慮。李光潔一定是從田鵬那裏知道自己與滕萬連關係的。可是依他們的關係,為什麼李光潔不要田鵬幫忙,兒拐彎抹角地來求他呢?
從上次吃飯的情況看來,田鵬和滕萬連應該走得蠻勤的,其中有什麼秘密嗎?
他之所以認識滕萬連,完全是由於那一場車禍,而依當時的情況看,滕萬連應該也是從柳河縣往市裏趕才對。莫非滕萬連在柳河縣的時候,與李光潔有了什麼誤會不成?若是如此,如今李光潔四處求人打通關係想見滕萬連,無非是求滕萬連原諒。
“亂想什麼你,剛才那人是誰?找爸爸的?”胡玉娟見楊本成呆想著,拍了他一下,把他嚇了一驚。
走到外麵,楊本成決定給田鵬打個電話,探探他的想法,自己才不會冒失做這事。田鵬接了電話,說:“是楊科長啊,感謝楊科長還記得我啊!”
“田書記怎麼說這樣的話,你是大忙人,我怕打電話會影響你的工作呀!”楊本成從電話裏聽到那邊不止田鵬一個人,周圍的聲音很嘈雜,像田鵬這樣的縣委副書記,整天身邊一定都圍著很多人。
田鵬說:“那次見麵後,我一直都想找機會與你聊聊,聯絡聯絡感情嘛!今天能夠接到你的電話,真是太高興了,過幾天一定找時間專程到市裏看看你!”
楊本成說:“言重了,言重了!田書記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聽滕主任提過幾次,也聽柳河縣的人說過啊。田書記下次要是到明江市來,得輪到我請客了,在明江我是地主,盡地主之宜是應該的!”
“既然是朋友,誰請都一樣,分什麼彼此?楊科長,以後在滕主任麵前,隻要你多替我美言幾句,就感激不盡了。”田鵬在電話裏嗬嗬地笑。
“依田書記和滕主任的關係,還用得著我多嘴嗎?”楊本成也笑幾聲,又說:“田書記,柳澤縣那邊,你是不是有關係比較好的朋友?”
電話那邊停頓了一下,接著傳來田鵬的聲音:“是不是那邊有人去找你了?”
楊本成說:“來的人剛走沒多久!”
田鵬說:“李副縣長是我老朋友了,幾個月前滕主任下去的時候,他沒有招待得好,後來滕主任在回明江的路上出了車禍。你也知道,這次下麵幾個縣的人事有點變動,誰都不想下去。
他想找滕主任賠禮道歉,可一直沒有門路。其實這事我也想過,覺得如果我出麵的話,怕滕主任麵子上過不去。我知道你楊科長與滕主任是老朋友,在滕主任那裏比我們好說話,所以就叫李副縣長去求你幫忙。楊科長,你不會怪罪我吧?要是你覺得不妥,不要理他就是,也就當我沒有說……”
聽田鵬這樣說,楊本成也就不再想多問了,說:“也沒有什麼,多個朋友多條路,何況是田書記的朋友,看在田書記的麵子上,怎麼樣著也得給他說說,不過,我怕滕主任會怪我,得探探他的意思才行!”
田鵬感激地說:“多謝多謝,楊科長,能夠交上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太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