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本成估量了一下自己與滕萬連的關係，慶幸自己在那次車禍時處理那事時，得到了滕萬連的大力欣賞。雖然滕萬連把自己當成兄弟，可那是表麵上的，真正的兄弟之情，沒有長時間的交往，是不可能那麼深的。
李光潔沒有招待好滕萬連，他們兩人的關係究竟差到什麼程度，楊本成不想知道，他也沒有必要知道。如果幫李光潔辦成了事，以後在下麵那些幹部的眼裏，他楊本成就是通天的人物了。猶豫了兩天，他決定還是撥滕萬連電話，探探對方的意思。以免魯莽行事，不但沒有辦好事，還把關係給搞砸了。
電話撥過去，通了，楊本成正想著怎麼開口說才好，滕萬連卻在那頭把電話掐斷。
楊本成心裏一下就亂了，不知道滕萬連那邊是什麼原因，他接著再打過去，那邊的手機已經關機了，他也不敢發信息過去問，一整個下午都在不安中度過。直到吃晚飯的光景，滕萬連給他打來了電話，那個時候，他正與江中茂、劉繼榮在一家剛開的潮州菜館裏吃飯。他見是滕萬連的電話，忙用手勢壓住江中茂和劉繼榮兩人的話語。
滕萬連說：“老弟，下午那會正忙著開會，領導就在身邊，沒辦法接電話。有什麼事嗎？”
一些單位在開會的時候，都要與會人員將手機調到震動，有些較高層次的會議，與會者的手機是必須關機的。
楊本成說：“老哥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頓飯！”
滕萬連說：“吃飯呀？隨時都可以，不過今天恐怕不行！改天吧！”
“有件事不知道要怎麼向老哥說才好，我怕說出來老哥你會怪我多事。”楊本成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
“直接說，我們之間不存在什麼忌諱，你還不知道我的脾氣？”滕萬連真有如老大哥一般。
“那我就說了。”楊本成走到外麵，把李光潔來找自己的事說了。
滕萬連等楊本成把話說完後，在電話裏說：“老弟，想不到他的消息挺靈通的，想利用你來緩和我和他的關係！”
楊本成試探性的問：“老哥，那個李光潔是不是在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他那意思好像是想向你賠罪！”
滕萬連說：“你老弟也是在場麵上混的人，怎麼就看不出他的用意？其實他並沒有得罪我，隻是想拉近我和他的關係！現在下邊有人事方麵的變動，誰都想走走路子！”
楊本成早就知道滕萬連與幾個市領導的關係都不錯，很多人都想通過這條線，和市領導搞好關係。
滕萬連接著說：“這事我現在給你交個底吧，縣裏麵想到市裏找門路的人很多，如果讓他們直接來找我的話，這樣下去對我會很不利的。他們想動一動，可是僧多粥少，市裏也不好怎麼辦！”
楊本成聽了，隻有嘿嘿地附和著笑。反正大家都知道這裏麵的規則，就看誰玩得轉。
滕萬連繼續說：“沒聽明白吧，上次我帶你去吃飯，也就是想讓下麵的人知道我們的關係，他們不能來直接找我，自然會想到要讓你幫忙引薦，這樣就轉了一道彎，也就給下麵的人加了一道門檻，門檻越多，越難辦，就越顯得事情的重要性。同時，我們與縣裏的人之間又沒有斷裂，由中間人相聯係著，老弟是聰明人，不用再讓我多說了吧？”
“謝謝老哥！”楊本成雖然早就清楚一些事情的黑暗麵，可聽滕萬連這麼一說，頓時覺得這裏麵的學問太大了，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
滕萬連說：“楊老弟，隻要心裏有數就是了。這樣吧，柳澤縣那個李副縣長你就先吊著他，看他哪天能到明江市來，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就答應和他一起吃個飯見見麵。至於怎麼做，你不用我多教了吧？”
滕萬連把話說到這一步，那是說得一絲不留，這已經充分說明，他把楊本成當成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了。
楊本成已經理解，當然知道要怎麼去處理。滕萬連那麼安排，無非是想讓他在李光潔樹立形象。如今在官場上辦事，切不可操之過急，要不慍不火，恰到好處才行。掛了電話，他回到桌邊。江中茂和劉繼榮看在眼裏，心裏也明白今日的楊科長已非昔日可比，兩人也不敢多問，隻一個勁的敬酒。楊本成壓抑不住內心的興奮，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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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楊本成都沒有給何勤去電話，等何勤打來電話的時候，先不說約滕萬連見麵的事，而是東拉西扯地說著眼下官場內的動靜，他要讓何勤知道要想找滕萬連吃頓飯，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何勤不好主動提出那件事，隻有順著楊本成的意思說話，但凡在官場中混的人，誰也都了解其中的貓膩，隻是不好明說罷了。在縣裏，他們也會用同樣的辦法來對付鄉鎮裏的幹部，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抬高自己的身份與地位，讓別人不敢小覷。說到後來，楊本成終於拋出了一句實在話：“何主任，不知道最近李縣長近段時間會不會到明江市來？我昨天晚上和滕主任吃飯時，替李縣長說了半句，估計這事能辦成，就怕到時候滕主任有空時，李縣長卻又在忙著。”
何勤說話的語氣頓時興奮起來：“楊科長，你是說滕主任答應見我們李縣長？好好好，多謝多謝！楊科長，我先與李縣長報個喜，等會讓李縣長與你直接溝通一下。失禮失禮，我先掛電話了。”
何勤掛了電話之後沒多久，李光潔的電話打來了：“楊科長，真是謝謝啊！讓你費心了，你這麼幫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呢！楊科長，見麵的時間由滕主任那邊定，我這裏隻要提前兩個小時就可安排妥當，絕不會誤事，請楊科長放心！”
“也沒有必要這樣不就是吃頓飯嗎？我和滕主任經常在一起吃飯的！”楊本成把事說得很輕鬆。
李光潔卻聽出別的一種滋味來：“那是，那是，就是吃頓飯！”
雖然他能夠約到滕萬連吃飯，可是能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心裏可還沒譜。其實他和滕萬連認識好幾年了，隻是關係不怎麼樣。這次借縣裏的人事調動，誰都想攀上高枝，要不是隔壁縣的田副書記提醒他，他還想不到怎麼打通這層關係呢。
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很多事情，都是要等時機和情感培養成熟，才會慢慢水到渠成。
楊本成掛上電話後，給滕萬連發了個信息，經過上次那件事後，他想聯係滕萬連，都會先發個信息，這樣才不會影響滕萬連的工作，特別是當滕萬連與領導在一起的時候。
信息發過去，滕萬連就打來了電話，楊本成把與李光潔聯係的情況說了，滕萬連就笑說，“老弟，看來你也很有悟性啊，那這樣吧，把他們先晾一晾，不急著見麵。”
“全聽老哥安排！”楊本成這段時間也忙，要等過了這全市師訓工作大會後，才會清閑下來。滕萬連說要等幾天，先晾一晾李光潔他們，不讓他們太順了。他聽完後心裏也很有些感想，才知道這領導位置上的人，要掌握更多的社交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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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市師訓工作大會在明江市召開，柳河縣的汪家炳也來開會，以前他對楊本成的尊重，僅限於上下級之間的關係，而現在卻有更多的原因。
楊本成並不知道，汪家炳是李光潔的老婆舅。這次來的目的，除了開會外，就是與楊本成拉好關係。
汪家炳找了一個時間，單獨與楊本成見了麵，兩人談到師訓方麵的工作時，汪家炳拍著胸脯表示，一定會把市局的精神完全徹底地貫徹下去。
師訓工作會議開了兩天，第一天隻是報到，安排與會人員食宿，出麵組織會議的部門是市局辦公室，楊本成沒有多少具體的事，等縣下麵的人都來齊了，在賓館餐飲部裏與各人喝了幾杯酒，不再像往年那樣對下麵的人不理不問。與滕萬連他們往來之後，楊本成已經體會到官場交際的一些秘訣。對下麵的人要多暗示些親近，他們才會主動的來親近，給他們機會就是給自己機會。果然，等晚餐後，汪家炳等幾個人約在一起候著楊本成一同去酒吧裏消遣。
會一開完，各縣師訓股的人都回縣裏去，把暑假培訓的任務布置下去，隨後就會轉化為自下而上的一個資金鏈，市局的師訓科隻是其中的一環。楊本成想著這與中學時期所學到食物鏈竟然驚人的一致，隻有到食物鏈的頂端，才會是主宰世界的長靈類物種。而教育係統這環鏈，誰的權利越大，誰就得到的利益就越打。
他想起田鵬和李光潔，覺得自己要是不想方設法往上麵爬一爬，真是對不起老天給自己這麼好的機會。
記得滕萬連對他說過，以後有的是機會。隻是不知道這機會，什麼時候真正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滕萬連在半月後給楊本成電話，要他通知李光潔，說晚上有空，可以一起吃飯。
這半個月裏，楊本成不知道接到何勤和李光潔打來的電話，說是聯絡感情，可實際上還是探探與滕萬連見麵的事。
這期間，何勤也幾次上門來拜訪，除了帶來一些土特產外，還有紅包。令楊本成感到奇怪的是，李光潔隻給他來電話，卻一直沒有與他見麵。
與滕萬連通完電話後，楊本成接著打電話給李光潔，說滕主任今天晚上有空。李光潔在電話裏連聲說謝謝，並說會盡快趕到明江市。楊本成在電話裏稍有介事地談了滕萬連的脾氣和性格，隻說凡是急不得，要慢慢來，李光潔一個勁的稱“是是是”。論職位，楊本成比李光潔要低，這要是在正常的場合下，是不敢大聲說話的。可他在電話裏的語氣，像是大人在訓示小孩。掛了電話後，他的心裏還在體會著那種微妙感覺，確實很舒服。
時間悄然滑過，還沒到下班時間，何勤就給楊本成打來電話，說在市教育局外等他，而李縣長已經到酒店裏等他們了。
兩人在電話裏一直說著話，楊本成此時變得很超然與灑脫，歡愉的情緒使得他談笑風生。何勤的口才也很出眾，一邊奉承著一邊說著半葷半素的笑話。
楊本成提前下班，到門口見了何勤，上車一同去酒店。在車上，他給滕萬連發了一個信息，告訴了酒店的名字和房間號。
到酒店門口，楊本成才注意到這酒店的檔次不算低，單比起上次和田鵬他們吃飯那晶都大酒店，要低了一個層次。第一次約吃飯，選地方也很有講究，這樣的飯局卻不能太過張揚，也不能太寒酸。
楊本成與何勤上樓進了包間，見一個中等的身材的男人迎上前來。
何勤忙向楊本成介紹：“這就是我們李縣長！”
李光潔緊緊握著楊本成的手，連連說：“久仰久仰！”
楊本成見李光潔一副很精明的樣子，知道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之前一直不與他見麵，也是有許多原因的。
沒過多久，滕萬連也到了。楊本成以為他會帶人一起來，哪知道他隻是一個人前來。
大家都是認識的，用不著再介紹。
“滕老哥是個大忙人，早就答應出來吃個飯，卻一直都抽不出身，領導有領導的苦處啊！不像我們小科室那麼悠閑。”楊本成說。
“整天跟在領導後麵，最難的不是工作辛苦，而是要體會領導的意圖，並落實到具體工作中去。”滕萬連一臉無奈地訴苦。
“那是，那是！”李光潔點頭說。
這次飯局算是平淡，大家在相互敬酒的時候，就說些明江市和柳河縣的人情世故，每個人似乎都沒有什麼興致。飯後一起到洗浴中心洗個桑拿，按摩了一下，簡簡單單地就散了。
滕萬連是自己開車來的，用不著送。何勤開車把楊本成送到家門口，臨分手時，又拿了個紅包出來塞給楊本成，說是感謝他辛苦的。
還沒走到家，楊本成就收到滕萬連發來的信息：老弟，有時候人生就是一場遊戲，要看你怎麼玩，多跟我學著點。
他看了之後，忙回了一個信息過去：老哥，今後小弟我的將來，全仰仗老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