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楊本成說了自己心裏的打算後,十來天都沒有見滕萬連有什麼信息,而李光潔那筆也沒有給他來信息,倒是周勇打過電話問那筆款子什麼時候能夠下來。他心裏有些著急,卻也知道這事急不得也問不得。

他心裏有事噎著,整天也就想著那些事,弄得精神都有些恍惚,回到家裏胡玉娟同他說了什麼事沒有聽進。胡玉娟頓時臉色一變,“啪”的一聲,將手裏的電視遙控器摔在地板上。遙控器被摔散,裏麵的電池和零件滾落到地上。

“你幹什麼,有本事你多摔幾件!”楊本成心裏不順,見胡玉娟那副模樣,忍不住火氣也上來了。

胡玉娟果然站起來衝到電視櫃邊,把電視邊的小擺設搶在手裏往地上摔:“以為我不敢摔?我就摔給你看。”說著把一個飲水瓷杯也摔在地上。

楊本成見胡玉娟像瘋了一般,懶得理她,準備站起來往外走。

“不準走。”胡玉娟嘶聲地說。

“你今天吃錯藥了啊!”楊本成這一個多月來經常與蔣成林、滕萬連等人在一起,也受到李光潔、何勤、汪家炳等人的極力奉承巴結,不知不覺中在家裏也挺起了腰杆,對胡玉娟的忍讓也開始有限度了。

“我就這樣,你不知道啊,今天你不給我說清楚就不準走。”胡玉娟嘶喊著哭了出來。

嶽母從房間裏出來,怔怔地看著他們不知所措。嶽父胡德江也從書房裏出來。說:“好好的發什麼瘋?什麼事不能說清楚?”

胡玉娟從小就懼怕父親,現在依然這樣,她聽父親那麼問,連忙哭著說,“你們問他做了什麼?”

嶽父嶽母不禁一齊看向楊本成,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哪裏知道,好端端地在看電視,一句話沒有說清楚就摔東西了。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楊本成也忍不住發牢騷。

胡玉娟哭著說:“好端端的?說得輕鬆。我問你,你坐在這裏又想什麼了?問你三句都沒有一個字回話。當我傻,是不是?”

“莫名其妙。”楊本成說。

“算了,吵什麼,有什麼話都好好地說。”胡德江發話,楊本成見嶽母取了掃帚來掃地板上的碎片,心想在老人麵前懶得與胡玉娟講,便想走出去散散步,等胡玉娟自己想清楚再回來。

“你今天哪裏都不能去,要給我說清楚。”胡玉娟見楊本成要走,聲音一下又高了起來。

“好,今天就滿了你的意。”楊本成說著坐回沙發,一臉漠視的樣子:“我沒有什麼說的,你有什麼話就說出來。”

與胡玉娟結婚這些年來,他一直不敢對她大聲說過話,他被她捏得死死的,因為他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依靠她父親胡德江的權利影響。夫妻之間有什麼衝突,往往都是楊本成先退讓。

可是現在的楊本成,已非昔日吳下阿蒙,有了自己的關係網和勢力,在胡家人麵前,也用不著哆哆嗦嗦的。

“好,你不肯自己說。那我問你,這一個多月來你在家幾天?每次都醉醺醺的回來,在外麵玩什麼花樣?非要我揪住了才肯認嗎?”胡玉娟說,哭聲已收,胡德江站在一旁沒有作聲。

“我做什麼了,也就是和幾個朋友聚聚,吃點夜宵喝兩杯酒。”楊本成說。雖然在外麵玩了不少小姐,這些隻要不承認,胡玉娟也沒有辦法知道。

“你有這麼多朋友?你有什麼朋友我不知道?好幾次江中茂都在家裏,你還說和朋友出去,什麼樣的朋友啊,我沒有見過?你說出是誰,我去問問。”胡玉娟這些話可能已經在心裏堆積時間比較長了,說出來像決堤一般奔湧而出。

胡德江見胡玉娟並沒有捉住楊本成什麼真正實據,也就不再搭話。

“工作上的朋友,跟你說也說不清楚,說出來你也不認識,告訴你,你好去打攪人家的生活?”楊本成說,這一段時間沒有與李秀梅頻繁約會,心裏反而踏實,對胡玉娟的忍讓就少了些。

“是誰?借口工作上的朋友,你工作上有什麼朋友我不知道?那你解釋為什麼江中茂在家裏,而你卻還說和朋友出去了。你們兩個不是一起的嗎?這是怎麼回事?你說呀,說呀!”胡玉娟聲音漸漸又高了起來。

“那是以前,”楊本成說:“難道除了他之外,我就沒有別的朋友了?”

胡玉娟大聲說:“別人和朋友見麵,都是帶老婆一起去,而你從來沒有帶我出去過,到底是為什麼?”

楊本成覺得很煩,站起來準備再次出去,胡玉娟喊了起來,便轉身回房間,啪地一聲把房間門關牢。

吵架之後,夫妻倆一直冷戰,嶽父嶽母雖沒有說什麼,但是楊本成卻感覺到他們對自己的疑惑。楊本成更堅定要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隻有在社會地位上超過了嶽父胡德江,胡玉娟就威風不起來了。

這天晚上,楊本成正看著明江市新聞,新聞裏報道明江市常務副市長錢述生,巡視明江市規劃後即將動工的環城高速。

他看了一會電視新聞,正要換台,卻見自己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動起來。旁邊坐著的胡玉娟敏感地抬頭,看著楊本成的臉色,想從上麵捕捉到不祥的信息。

楊本成拿起手機,見是李光潔打來的,按了接聽鍵邊聽邊往房間裏走。他以為李光潔會給自己好消息,沒想到是李光潔已經約好了滕萬連喝茶,想把他叫過去做陪。

掛上電話後,他沉吟了片刻,要是李光潔在滕萬連麵前把周勇的事情給說出來,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擔心也沒有用,李光潔要說的話,在約滕萬連喝茶時,就已經在電話中說了。

他頓時不安起來,打定主意到時候看情況再應付。換了一身衣服,拿了三包好煙塞到包裏往外走。經過客廳時,聽到胡玉娟說:“又去哪裏?”

胡德江從書房裏出來,說:“娟兒,本成近來工作忙,很多事情需要應酬,男人應該以事業為重,你也不要太多心!”

李光潔用信息給楊本成發過來一個地址:江良茶莊。

那地方楊本成到過幾回,環境和氣氛都不錯,是一個正經喝茶聚會休閑的地方。到茶莊前,楊本成在路上故意拖延了些時間,在想著等下見麵該怎麼說。

進到包間裏,李光潔見楊本成到了,說:“楊科長,今天你可遲到了。”

楊本成說:“對不住,對不住啊,出來後家裏打電話又折回去一趟。”

他看到滕萬連正坐在李光潔的對麵,朝他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裏似乎隱含著另一種意思,他的心頓時懸了起來。看樣子,李光潔一定把周勇的事與滕萬連說透了。

李光潔則一副陽光燦爛的樣子,一定是得到了滕萬連的什麼承諾。

楊本成想知道滕萬連知道那件事後對自己的看法,可這時候也不好問,隻叫了一聲:“滕老哥!”便在旁邊坐了下來。

侍應生送茶來了,也為兩人續了水,三人喝茶聊著明江市這些時間來的事。麵對兩個人,楊本成有疑問卻又都不敢問,他的心像撓癢癢一般,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談到明江市的發展,楊本成想到今晚電視裏看到的錢述生副市長巡察環城高速公路修建地的新聞,於是說:“明江市的環城高速修了後,明江市的交通更發達,經濟的發展那更是一日千裏。可惜有些人享受不到發展的好處,隻能承受經濟發展帶來的負麵壓力。”

“楊科長,這話怎麼說?經濟發展好,哪一個人不是受益?”李光潔說。對於他說來,經濟發達了柳河縣也會處在經濟狂放增長時期,隻要隨手撈一撈就足夠了。這種形式對於領導來說,那是最理想的,真正實現政績和實惠雙贏。

“李縣長是說怎麼會有負麵壓力吧,我舉個例子,像我現在月工資不到兩千,隨著經濟的發展,明江市的平均收入提高了,伴隨而來的將是物價上漲和消費的增加。我現在每個月勉強能維持開銷,但一年後同樣的工資卻不夠開銷了,你說是不是有負麵壓力?”楊本成說完看了看滕萬連,見他隻顧喝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似乎對他們談論的話題不感興趣。

李光潔說:“到時候你的工資也會增長啊。”

楊本成說:“工資是會上漲,苦來苦去都不會苦了公務員,這個道理我也知道。隻是那些拿死工資的人,日子會困難得多。”

三個人都絕非隻拿死工資,要不也不會坐到茶莊來。這個茶莊是一處高級會所,一般的人也不可能來這裏消費的。

滕萬連終於說話了:“凡事都有兩麵性,還是要看大局,看整體水平。香港經濟好,美國經濟好,加拿大和法國的社會福利高,這些國家和地區還不都有乞丐?”

三個人一直談論到晚上十一點,都沒有談到周勇的那件事。楊本成的心一直懸著,既然他們不提,他也不好怎麼說。最後,李光潔提議去吃宵夜。

楊本成有些想回家了,出來時胡玉娟就開始鬧,要是太晚回去的話,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不過,依他的身份和地位,不好先告辭走人,吃不吃宵夜都得滕萬連說了算。

滕萬連看了一眼楊本成,說:“李縣長,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要喝酒下次再聚聚。”

李光潔說:“時間還早啊,滕主任,明江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滕萬連說:“夜生活那是白領、金領和老板們的專利,我們明天還要工作,就散了吧。李縣,住的地方定好了吧。”

李光潔說:“訂好了,謝謝滕主任關心。”

三人出來茶莊,李光潔要給楊本成打車,滕萬連卻讓楊本成坐他的車。

車子啟動後,滕萬連沒有把車開往回家的車道上,而是沿著江邊的道路往前開。明江市的夜色是霓虹燈的世界,人流穿梭,就如李光潔所說的明江市的夜生活才要開始。街兩邊的人,比起白天來要稀疏了,卻更有情趣更有人情味。行走的人們不再是快步地追趕時間,一對又一對的情人在大街上摟抱得肆無忌憚,粘住一起相互示愛,也沒有人去留意他們。

“老弟,乘著今天晚上有空,我們也找個地方坐坐。”滕萬連開著車說。

聽了這話,楊本成的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滕萬連要對他說些什麼。

到一個小酒吧外下了車,滕萬連把車停在街邊。兩人走進酒吧,裏麵人不少,酒吧沒有包間,隻是把空間簡單隔離成半封閉式的。找到位置,侍應生立即上來。滕萬連熟練地點了自己的酒,要楊本成自己點。

楊本成點了杯威士忌,他從上車後就有些擔憂,不知道滕萬連知道那件事後究竟會怎麼想,更擔心自己的前途因為那件事事而從此沒了盼頭。想起來真後悔,可是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吃的。他現在急於要一杯高度酒壓一壓精神,才能相對平靜地與滕萬連說話。

兩人先說著閑話,說到李光潔的為人,楊本成以為滕萬連會提到自己找李光潔辦事的事,可滕萬連卻沒有說,當下內心更加不安起來。如今有些領導的高明之處,就是知道別人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卻故意不說,直到別人實在忍不住坦白出來。

楊本成想了一會,決定暫時還是不說為好。

兩人談到西隱山的靈氣,西隱山的浮雕佛像群。滕萬連也說西隱山很靈,他十幾年前當助理秘書的時候,曾跟著領導到西隱山燒香求拜過,後來都靈驗了。這下兩人倒是找到共同點話題,胡天胡地地說了一會,杯裏的酒也見淺了些。兩人的親和氣氛已經醞釀好,感情在看似漫無目的的談話裏慢慢升華。

滕萬連喝了一口酒:“老弟,上次你和我說想變一變工作的事,這是好事,隻是要有機會。我看你們局那個副局長的位子,就不要去爭了,給別人一個機會。這次下麵幾個縣的人事方麵有些變動,我考慮過把你放到下麵去,可是那樣不太好,你不要太心急就是,有好的機會,我一定幫你!”

楊本成感激地說:“我知道,讓老哥你費心了。”

滕萬連微笑說:“我們之間說什麼費心?老弟,你晚點回家沒事吧?”

楊本成說:“沒事,她的脾氣就那樣,前幾天還為與朋友們聚聚的事鬧了一下,說來說去還不就是以為我那科長是她老爸一手提的?女人嘛,你越在乎她,她就越拽,我算看透了!”

滕萬連嗬嗬地笑起來:“這就是男人的痛苦。我在家裏也是一樣,耳朵都被念出繭子了,女人就是怕男人在外麵亂,她像吃了很大虧似的,每時每刻都在防著這個防著那個。除非男人時時刻刻栓在她身邊,但是真的在她身邊也不行,有的女人見了其他男人又會嫌你沒有能力,賺錢又少還沒有情調。你說什麼樣的男人才會讓一個女人一直看好滿意?沒有的,這就是人們說的女人心,海底針。不過還好,你嫂子她不敢嫌我,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