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在他手中的底牌(2 / 3)

“你說到師尊的墳塋,我師尊尚在人世,我說那般大不敬之語,亦是他老人家的吩咐。”

“太傅的墳塋,是我所砌。我見到他之時,他已然過世了,屍身安放在九宮陣中,我破了那陣法,將太傅安葬了。太傅的身邊,尚有許多書籍,我都收在府中,隻待日後交給你。太傅不欲世事紛擾,索性讓你躲不掉時,便說他過世。他送你出師,想必也是知自己命不久矣——”

他越編越離譜了,我隻好喊停,“殿下非要指我師尊便是晏太傅,我無話可回。不過殿下所述,也不過是一麵之辭,恕鳳君不能采信。”

“若你不信,便告訴我令師尊的下落,我派人去尋令師尊。”他反將了我一軍,我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他卻越發翻出了手中的“證據”,“你可記得那時,我曾問過你‘史鏡’之事?《史鏡》那段題詞,文皇後隻題在晏相手稿之上,不曾外傳。文皇後薨後,光武帝禁官中民間傳文皇後筆墨詩文,是以熟知‘史鏡’典故之人,無非皇宮之中,晏家之內。你卻能對答如流,若非太傅所授,你又從何而知?”

原來還有這樣的緣故,我又怎麼可能知道!我的雙腿已然麻木了,臉上卻仍舊得保持住“淑女風範”,說來說去,罪魁禍首還是這個腹黑到了極點的“睿王”,我怎麼可能想到,他在相逢的最初,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便已經開始算計我這個初到“碧落”,對這裏的人情風俗完全不通的“菜鳥”!

“所以在鳳君不知殿下身份之時,鳳君所有的一切,便已在殿下的掌握之內了!”我控製住自己的顏麵神經,讓唇邊那抹“職業笑容”不那麼接近“冷笑”。

我翻身下地,將首飾盒最下一層拉開,將當初他送給我那塊玉佩甩還給他,“殿下曾說過,鳳君可持這玉佩,要求殿下做三件事。如今我將三件並作一件,我隻求殿下從此之後,莫要出現在鳳君麵前,鳳君與殿下再無瓜葛。”

“你若聽我說下去,便不會再向我要求這個願望。”他的神色非常的鎮定,晨光灑在他的側臉上,他的美麗,近乎妖冶,“你可還記得燕來村?”

燕來村?那不是我寄居的村落?他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個村子,我的腦中炸開一道白光,一種令人窒息的不祥的感覺,從身體最深處,慢慢向我揮發,扼住了我的心髒。

“五十五口,盡毀於祝融,連雞犬亦無逃脫。”他的聲音平淡,為何分唇吐出的話,是那麼的傷人。

我的腦漿如沸騰了一般鼓噪著,大娘親切的臉,大叔憨厚的笑聲,孩子們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眼睛,那是多麼和諧而靜謐的美麗。我不要,我不要那人世間最後一塊淨土——

我靠近他,近乎狂亂地扯住他的衣襟,“誰做的,何時的事?”

閉上已然充血燃燒的眼睛,腦海中清晰的出現,救了他的第二天,我說要回村為他取衣服回來,才轉過身,那瓷碗清脆的響聲。

他說,隻要我不出現,他們就會更安全。我怎麼會就那麼輕信了他,那時的他就已經猜到了吧!他留住了我,所以我苟活到現在。而那些無辜的,完全不知情的善良的人們,至死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遭遇滅頂之災。

不過是因為我救了這個人!如果當初——我在想什麼?我是醫生,如果在那一刻,我選擇了見死不救,那麼我也就沒有資格,審視別人的死亡。

“是誰做的?追殺你的那些人到底是誰的授意?太子,不對,他已占了那個位置。就不需要冒險對付你,反而將自己置於危險,是齊王嗎,還是魏王,還是——”

對於我而言,並沒有什麼東西,比洗雪那五十五口人無辜的鮮血,來得更加正義。被利用也無所謂,就算要把自己出賣給他也可以,為了那些曾給了我來到這個世界上最初溫暖的人們,為了我心中尚在湧動的悲憤,無論要麵對的是什麼強大的力量,我都要讓那些加害者,受到他們應得的製裁。

他握住了我撕扯在他胸前的手,歎了口氣,將我帶入他的懷抱。

“這件事,我本不想告訴你。此案地方上以失火了結,前大理寺卿已然核準。三日前,原籍燕來村,因在外經商而逃過一劫的村民吳三又向大理寺遞了狀子,請求再啟此案。光隱這幾日在理卷宗,過幾日便將屍骸全部運抵至京,想必他會求你援手。我不願你從他那裏,得此消息。”

我猛地推開他,死死盯住他的雙眼,他的瞳仁深邃而美麗,卻隱藏著致命的漩渦。那些人是來追殺他的,以他的性情,怎麼可能願意就此善了?還有那個吳三,遞交這狀子的時機,怎麼可能這麼巧合?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這案子會涉及到太子,隱忍不發到了此時,方才揭開此事——

齊王,一定是齊王所為,他是要利用這件事,借我的手去掉這最大的對手嗎?這個男人的心機,真是比山高比海深。

他看著我,目光漸漸柔和,輕道:“還有想見你的——我帶回了小乖,就在京郊獵場。”

小乖?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他什麼時候,竟帶回了小乖?

“大軍班師回朝之時,我去過一次燕來,小乖每夜都守在那洞邊——”

我的心中湧動起一絲近乎酸澀的溫暖,小乖啊,如今再見,能原諒我的不告而別嗎?

和他約定了,等過了明日秦相府的“鴻門宴”,我便和他一起出城去看小乖。他轉身離去,我躺在床上,便再也睡不著。事實證明,我終究太過天真,怎麼會以為那些人會在尋不到睿王的時候,便乖乖放棄。

這半年來,我心安理得的過著自己的生活,卻沒有想到,那些被我留在身後的人,是怎麼在地獄之中,經受那冤屈的火燒。

我輾轉反側,自從父母的案子之後,我再也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想要用盡所有的手段,將做下這些事情的那個人繩之以法。天亮之後,我一定要去找程潛。這件事情,我沒有任何理由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