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一驚,想抽回手,卻使不出一分力氣來。她驚疑不定,仔細審視著他的表情。她確確實實封印了他的記憶,他對此毫無意識,也不可能自己解開封印,可那一瞬間奇怪的感覺是從何而來?
玄襄瞧著她,含笑問:“怎麼了?”
容玉靜靜看著他,看他現在的反應,也不是太像把一切都想起了的樣子。容玉稍微有些放下心來,抬手用手背抵著額:“我覺得不太舒服。”
屏風外的珠簾晃動,無命走了進來,站在還有五六步遠的地方便停住腳步,手上還端著一隻青瓷碗:“君上。”
玄襄親自站起身,拿過那隻青瓷碗,又重新在床邊坐下,攪動勺子,舀了一勺參湯:“你剛醒來,也隻能喝些湯水。”他慢慢吹涼了勺子裏的參湯,一勺一勺地喂她,甚至看不出一絲半分的不耐煩。
容玉被他這種奇怪的態度引得愈加惴惴不安。
喂完了參湯,玄襄放下碗,笑道:“你今日是怎麼了?似乎跟我很是見外的樣子。”
她是做賊心虛。
容玉瞧見無命進來收走空碗,便道:“這參湯是無命煮的?”火候正好,沒想到他還有如此賢惠的一麵。
玄襄道:“是我煮的。這幾日煮了不知多少,最後全都倒了。”他稍微頓了頓:“你喝了我煮的參湯,也就是我的人了。”
容玉看著他,隔了一會兒,才問:“玄襄,你是病了嗎?”
翌日,玄襄議事歸來,疾步穿過長庭,遠處那片梅花已經開了,遠遠看去,杳然如雪。原來不知不覺,竟已然入冬。他停下腳步,凝目遠望,隻聽身邊的侍從官問道:“君上可是喜歡梅花?”
玄襄微微一笑:“的確是喜歡得很。”
“既然君上喜歡,那我便讓人折下來,送至君上寢宮。”
玄襄擺了擺手,顧自朝那片梅花林走去,冷風迎麵,暗香氤氳,皎白的花瓣在風中旋舞。可是再美,隻消折了枝斷了根,便隻能任人玩賞。玄襄抬起手,折下一枝梅花,花枝繞著指尖,更襯得手指白皙細長。他若有所思,淡淡道:“若你是這梅花,被硬生生攀折下來,會如何想?”
侍從官低下頭:“若是君上親手攀折,那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
玄襄瞥了她一眼,微笑:“你們便是都這樣想,也總有人會不領情。”他麵上微笑著,忽然又轉成冷漠的神情:“行了,這支梅花就拿去送去給容玉仙子。”
侍從官陡然打了個冷戰,垂首道:“是,君上。”
玄襄背對著無命,淡淡道:“我前日在古籍中讀到一句話,自是天神之力,天地乃分,有琉璃燈者長明,遂化人,賜名靈犀。無命,你說,這靈犀又是誰?”
無命想了想,答道:“屬下資質愚鈍,無法回答君上這個問題。”
玄襄側過身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若你當真資質愚鈍,我卻還把你放在身邊,豈不是自尋死路?”
無命猶疑不定,他自是有所猜測,可也知道這句話至關重要,他一咬牙:“屬下的確無從得知,就是猜測……也無法。”
玄襄伸手,捉住了一朵被吹下枝頭的梅花,又輕輕扔在無命腳下:“你不願說,也無妨。我其實也很想知道,若要強求一件事,到底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