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他拍拍她的背,想拍去她滿心委屈。
“我知道你們都是關心,可這種關心讓我好累。我隻想要支持,好多好多的支持,讓我在這場辛苦的愛戀中!有個能休憩、療傷的肩膀。”
“我懂,以後不會了,不會再有這種多餘關心,隻會有好多好多的支持。”他舉手發誓。
那年,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單戀,隻覺得那是年輕女孩的幼稚夢想,今天聽她這番話,真正懂得她的愛情是無可取代,那男人……很幸運。
“謝謝……有你的支持……”夠了,她願意滿足。
“那,不哭了,好不好?”柔聲問。很久以來,他忘記怎樣對女人溫柔,溫柔?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好,不哭!”她用手背飛快抹去頰邊淚水。“僑哥哥,你以後……可不可以……”她支支吾吾。這種要求是否會強人所難?她好遲疑。
“你說,不管說什麼我都會答應。”他對她的要求一向慷慨。
“你可不可以不要和一堆女人亂搞,那……很髒,也很不道德……”說完,她的臉紅成柿,稍一捏將會流出紅色汁液。
“沒問題,誰讓我的小語是現代貞德。”他一口應允。他疼她一向超過縱容他的“小弟弟”。
“真的?那剛剛那個女人……”銜淚作非分要求,這會不會太超過?
“她?!她不算,她是和勁電子的董事長千金,也許會是你未來的大嫂。”他把腦中想法成形。
“你要娶她?”小語的音調陡然拉高八度。晴天又出現霹靂,打得她頭暈目眩,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嗎?怎麼惡鬼全纏上她的身。
“有這個打算。”他點頭承認。愛情?玩過一次就夠了,再玩就顯得太過幼稚,現在的他沒時間也沒心力在愛情上消耗。
“為什麼,她長得很美,她的家世良好,除此之外呢?她愛你、你愛她嗎?”
“她能滿足我的‘需求’。”
“需求”?是啊!男人的思考部門和女人的不太一樣,女人的守身如玉會讓男人的思考係統停擺。
跌坐在沙發上,她縮起雙臂,寒冷直透心底。原來,除了一個邱宜芬,天底下還有無數個邱宜芬擋在他們兩人當中。
這是不是叫作“天涯海角無盡處”?他們中間橫亙著天涯海角呀,教她這不擅遊泳的女生怎麼橫渡?
“小語……”她的沉默讓他心焦。
“如果……如果……我愛的男人終於看到我,可是卻發覺我不能滿足他的‘需求’,我該怎麼辦?”
現在她知道自己錯誤出自何處,他對宜芬因愛而性,他對紅內衣女郎因性而愛,不管過程如何,她們都算走對了愛情路,隻有她,偏挑出一條抵達不了的暗巷,當然會走不到他心中。
見她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碩僑噗哧一聲,笑得前仆後仰。
“傻小語,你擔心過度了。”如果“他”看得到她,他就必須教會她滿足彼此的“需求”,站在大男人的立場上,他認定這種事情,雄性動物要負大部分責任。
“你說,我該不該未雨綢繆,該不該先鍛煉好技術,以備不時之需?”
“你、你說什麼?”他消化不良,一口胃液哽在喉中,酸得人頭皮發麻。
“總不能?知識、到用時方恨少吧!好不容易他認同我,卻又因我的技巧不良,慘遭淘汰出局,到時功虧一簣、功敗垂成,我會錐心刺骨、痛徹心肺。”
“你的意思不會是……”
“我要找幾個人,幫我訓練一下行房技術。”反正,他都要娶別人了,不趁婚前“偷”他幾次,難道還等他婚後,才來當株“路邊野花隨人采”嗎?
不要,她不要那個穿紅胸罩的女人上門抓奸,也不要抱著“錯失良機”的遺憾終老一生。愛他這條路上已經有過太多遺憾,她不想讓後悔霸占住她的下半生。
“陸小語!”他震耳欲聾的吼叫聲,把她的魂魄給叫出軀殼外方三公尺。“你在說什麼鬼話,女人可以隨便和不三不四的男人上床嗎?”
“是哦!找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如果得AIDS怎麼辦?那,僑哥哥……”她露出有求於人的謙卑表情望著他。她是認真的!
“不要看我。”他拒絕她的“肖想”。
“你……經驗豐富是不是?好友有難,要兩肋插刀,義助一番的,是不是?”
“我不會跟你發瘋,我還不想讓陸媽媽亂刀分屍。”
“所以,你寧可看我和‘幸福’擦身而過,也不肯幫我。”
“我要是真這麼做,不是幫你,而是害你。”他猛搖她的肩,想搖出她腦袋暫時清醒。
“你執意不肯?”她走上前,捧住他的大臉,強迫他在她受盡委屈的小臉前方思考。
“沒得商量。”扭開頭,這時候她的委屈不管用。
“好吧,不勉強你。”她掉下雙肩,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撥一∷摹R換岫就接上線。“你好,麻煩幫我查查‘我愛紅娘’征婚社電話。”
對方還沒查出號碼,碩僑的大手已經一把搶下話筒,霍地掛上。
“你搞什麼鬼?”他暴吼。
“我隻是想找人幫忙。人家說遠親不如近鄰,你這近鄰既幫不了我,除了找陌生人,我哪還有辦法?”她應得理直氣壯。
“你氣死我了,貞操是女人最重要的東西,你怎麼可以看得這麼淡薄?它是婚姻的信任基礎,不可以說扔就扔!你要牢牢記住我的話,貞操是保障婚姻的不二法門,不能輕忽。”
他用一大串“不”字,想拉回她的偏差人格,可惜小語頭殼突然停電,消化不來高深道理。
“剛剛那女人沒把貞操看得多重,不也釣到你這個好男人,我不明白,為什麼留下它,才會保障我的婚姻幸福?”她搖搖頭,問得困惑。
若是他因性愛上她,她隻會感激,不會舍不得世人眼裏珍貴的第一次。
“你想氣死我嗎?告訴你不準、不行、不可以,你就乖乖照做,懂了沒?”他鬼吼鬼叫,情緒大大失控,就算在麵對事業危機時,他都沒這樣失控過。
她猛地搖頭,不想配合他。
“不準搖頭,你給我聽清楚,如果你沒結婚前真和哪個男人上床,就別再來找我,我再不認你。”
他認過她嗎?認她是什麼?妹妹、朋友、恩人、鄰居……總之,他的認定和她想被認定的身份不一樣。
“走!我帶你去吃飯,看看喂飽你,你的腦筋運轉會不會比較正常。”他不容置喙地拉著她往外跑。
現在要是有任何一種方法可以驅散她腦裏的莫名其妙,就算再荒謬,他都會去試試。
***
小語失眠了,正常人的睡眠時間是晚上十點到隔天早上七點!而她的睡眠則是從清晨六點到下午四點,可她連連失眠好幾天。
每每一閉上眼,那個穿紅內衣的女人就對著僑哥哥招手,每每一閉上眼,結婚進行曲就馬上在她耳邊響起。清晰的影像中,僑哥哥挽著別人一步步走過紅毯,然後一陣扯心裂肺的痛楚迫得她不能不睜開眼,告訴自己那是惡夢。
她決定出門走走,讓身體的疲累和心理的成正比。
走進誠品,一排排的書目在她眼裏全成了江碩僑三字,眨眨眼,想揮去眼前的幻影,卻是如何都不能。
歎口氣,她放棄看書,走出書局,黑壓壓的天空不知何時已飄起蒙蒙細雨。她猶豫著,要不要衝入雨陣跑回家?算了,反正不趕時間,等等吧!何必弄得一身寒。
雨越等越大,細細雨絲成了鬥大雨滴,幾萬幾億顆敲在地麵上發出震耳噪音,這會兒更走不成了,她的猶豫再度讓她進退不得。
她常常猶豫、常常下不來決定,所以她的愛情在猶豫過八年後,仍然要拱手讓人。
童昕提醒過她要積極,但她又怕……怕這一積極,她連他身邊都待不下去。
心惶惶然,她找不到自己的定位點,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離她越來越遠……
全黑的賓土車在對麵車道停下,小語的眼神被下車的身形抓牢視線。
是他!腳不由自主地踩出騎廊,但兩模糊了她的視線、雨聲掩蓋住她的呼喚。
小語拚命撥開眼上的水珠,想看清認明,可雨水偏偏樂於和她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