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中那股溫熱的感覺重現,周澤頓時大喜過望,他明白這就是連慶等人口中所說的真氣,經過這些天與連慶相處,他也多少明白了一點所謂的根骨到底是什麼東西,骨為形之本,大凡修煉者最初都要引氣入體,練氣淬體,凝氣成丹,而根骨就是氣的根基與容器,或者說是與生俱來的先天基質,倘若先天基質不良,縱是悟性再高,恐怕於修煉一途也是困難重重。連慶的根骨就有六錢,在整個禪院中也算得中上等,傳說大枯祖師當年更是接近了九錢根骨,再加上極高的悟性,所以才能創出枯密羅禪這樣的高深功法,證道之時散五氣、摒三花,才留下了禪院中如今那顆至寶舍利,據說就是他的一身根骨所化。
如此周澤也就猜測著,這便是為什麼他練氣的進度會如此之慢,自己的根骨尚且不足二錢,馬威等人都瞧不起自己,連師父三明也不知如何傳授本事,便讓他跟在了連慶身邊。卻恰巧讓他看見了連慶結丹的過程,由此而悟得枯禪的一點精妙,雖然還不及萬一,卻也正夠他現在修煉。
連慶急匆匆的去麵見三明報喜,周澤就轉身回到床上,盤膝坐下來,依照李修朝、連慶告訴他的修煉姿態,閉目冥想敬武閣天殿中的九頁石經以及奶奶留給他的那本小皮冊子,瞬息間萬象生競,有日月星辰、妖鬼魔神、山川湖海、草木魚蟲,無一不在他眼前閃過,活生生的一片大千世界,而他自己卻像是變作了虛無,在天地間任意遨遊,周澤並不知道,此時的他其實是進入了神遊境界。
神遊境界分作數重,最低等的神遊便是凝想,或以一字或以一物為媒介,束縛住自己的思想不致渙散,以此修心;稍高一等便是無需媒介便可以進入神遊,卻拘泥於修煉功法,真氣得失,時間稍久,身心難免疲累;更高者似坐而忘我,心神無所拘泥,與天地融為一體,既無執念也無牽掛,任由真氣天道循環,能達到此境界者無不是悟性高深之人。而周澤此時的神遊狀態猶在這三者之上,他非但無牽無掛,無憂無慮,而且心生萬象,道法天地,竟在神遊之中包羅乾坤,蘊藏玄機;據說那最高層次的神遊不但真的可以開天辟地,更有造物神通。即便是周澤現在這樣的狀態,若是給枯雲三位知道了,恐怕更要對枯禪渴求不已。
日中時分,連慶還未回來,周澤的周身已有寸許隱隱籠罩著的一層極淡霧氣,額前腦後更有一金一銀兩枚拇指大小的圓形印記時隱時現,而在他頭頂尺許處,一枚火紅如龍眼大小的內丹不知何時也顯現出來,正是李修朝所贈的那顆,正以極慢的速度吸收著周圍的天地真氣。
……
吱、吱,鬆林裏響起了輕柔的腳步聲,是一名女子踩在厚厚的鬆針上所發出,她身形柔弱,束發及腰,一身素裙更映襯得飄飄似仙,隻是嬌靨如病,愁眉輕鎖,她正是清蓮祖師座下的一名女弟子,馮月仙。
馮月仙來到木屋之外,周澤仍在神遊,周遭真氣濃鬱,她略感驚詫的輕“咦”了一聲,心中暗暗想道:“難道師祖所言不虛,此人的仙緣還在雲曄之上?隻是不知前些日子他到底有沒有看見我?如果他敢在師祖麵前亂說……”一想到這裏,馮月仙的眼眸中一抹殺意掠過。數息之後,馮月仙的身影來到窗前,在此之前她已經知道木屋中住著連慶與周澤二人,可是師祖卻偏偏要傳見這個根骨尚且不足二錢的小子,又說他仙緣深厚,堪比雲曄,真是搞不懂師祖在想些什麼,貶斥了雲曄,卻要對這個小子……“嗯?”馮月仙正胡思亂想,可是她透過窗子向屋內一觀,不禁啞然失色,“這怎麼可能?”
馮月仙麵色大變,因為她此刻正看得清楚,屋內的周澤盤膝坐在床上,周身不但有一層真氣籠罩,頭頂上卻還有一顆赤紅如火的內丹,雖然她自己如今也進入了結丹境,可那還不過是花生米粒大小的一顆,像周澤頭頂上那個,恐怕至少也是元丹境才能達到的存在,不是說這小子根骨隻有二錢麼?可是那顆內丹,確實連雲曄都要被比下去,恐怕已經能跟禪院中的一些二代長老弟子比肩了。
馮月仙先前帶有殺意,現在情緒又劇烈變化,這氣息便融入了周遭的天地真氣之中,周澤在神遊,若無打擾,恐怕他這一狀態至少也能持續三天三夜,不過馮月仙駁雜的真氣融入天地,尤其是那一縷殺意,仿佛觸及了周澤最為敏感的神經,他的一雙眼睛也不知怎地,倏地一下便睜開了,與此同時,頭頂上那火紅的內丹便霎時不見,金銀印記也隨著周身霧氣一斂,融入了他的身體之中,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馮月仙反應過來,周澤正從屋裏透過窗棱望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