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高麗地區兩年前這次變亂,肯定和新羅王金政明有密切的聯係,當初高宗皇帝功虧一簣,隻是滅亡了高麗,卻沒有覆滅新羅,以致留下了巨大的禍患,實在是養虎為患。金政明本身沒有什麼雄才大略,但是他手下的樸三年、樸慶良、樸夏寧等人,都是難得的人才,號稱猛虎三樸,在他們的苦心經營下,新羅的勢力不斷的擴張,大有統一新羅半島的意思。
此外,根據從旁觀測到的消息,樸利旭根本就是樸三年派來的,李詩瀅的叔叔李鶴鬆,很有可能已經投靠了金政明,這次李氏家族內亂,就是樸三年精心策劃的,目的就是要徹底的消除大唐在新羅半島的影響。郤亭寄說的沒錯,要是在太宗時期,樸利旭敢這麼幹,太宗皇帝馬上就派遣一支軍隊,護送這位李詩瀅小姐回去了,順便將金政明和猛虎三樸抓起來,告訴他大唐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的,最後將新羅半島完全納入天朝的版圖。
隻可惜,現在天朝暫時還沒有能力對付他們,高宗皇帝剛剛去世,李唐宗室和武氏一族都忙於爭權奪利,根本就沒有時間顧及這些細枝末節。於是,柔弱而美麗的詩瀅小姐,隻能繼續在鴻臚寺為她精心編織的鳥籠裏,靜靜地封閉著自己,等待著有機會重回故國的那一天。
現實令人遺憾,令人苦澀。
殷雨辰其實很少關心政事,對於爭霸也沒有太大的興趣,不過李詩瀅的遭遇的確令人同情,他聞言也不禁有種雄心,想要恢複天朝過去的輝煌。不過,這種雄心壯誌隻維持了不到三分鍾,就消散得無影無蹤了。老大,現在是什麼年代,你還是想辦法自保再說吧!想要恢複天朝過去的威嚴,必不可少的步驟就是擴軍備戰,發動對外戰爭,武則天現在最忌諱的就是軍權,隻怕自己才出口,她就要以為自己有不臣之心了。
兩人正在感慨,宋之問施施然的來了。宋之問是鴻臚寺的空降兵,應製詩詞出色,在崇文館大學士裏麵也有不錯的聲譽,武則天對他的印象也不錯,但是在鴻臚寺,絕大部分工作人員都對他很反感,覺得他高高在上,又喜歡指手畫腳,不懂裝懂,司馬昭之心,更是人盡皆知。不過別人現在是武則天跟前的紅人,他們就算心有不滿,也隻能憋在心裏,不敢說出來。
宋之問說,李詩瀅的大伯李朝鬆從新羅半島回來了,現在正在和鴻臚寺卿崔元綜會麵,可能會對李詩瀅小姐的生活做出一些安排。李朝鬆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東北的安東都護府活動,為李詩瀅的未來而奔波,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老人家,鴻臚寺上下對他的印象也不錯。當然,他每次回來,鴻臚寺每個人也會多一份小小的禮物。
話題忽然一轉,宋之問直截了當的說道:“殷雨辰,高麗使者希望由你來負責照顧詩瀅小姐。”
殷雨辰茫然的看著顏尋楚,迷惑的說道:“找我?為什麼?”
他可是名副其實的新手,於接待外國使者完全不懂,武則天給他的任務,隻是在鴻臚寺行走,熟悉各國情況,可沒有說要參與鴻臚寺的工作。再說了,鴻臚寺的工作也不是他喜歡的,這工作就算再高級,那也是侍候別人的啊!在武則天的手下幹活,已經夠鬱悶的了,在鴻臚寺還要繼續侍候別人,他可不幹。
宋之問平時對其他典客趾高氣揚,卻不敢對殷雨辰居高臨下說話,他也隱約知道殷雨辰來曆特殊,於是耐心的解釋著說道:“是這樣的,新羅半島這段時間又發生了一些事,詩瀅小姐現在不相信別人,李朝鬆要找個新來的典客,無意中看到你的簡介,他說你最合適了。要是你沒有問題,他想和你好好的談一談。”
殷雨辰心想這是什麼道理,你們鴻臚寺的事情搞不定,抓我一個外來人頂缸,那是堅決不幹的,你們借刀殺人的本事可是很高明的,到時候出了問題,一股腦兒都是我殷雨辰的過錯,我殷雨辰絕不上當,因此嚴肅的說道:“宋大人,這接待外國使者事情,關係著天朝的尊嚴,天後和皇帝陛下都看著呢!我是一個外人,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要是將事情搞砸了,宋大人恐怕少不了承擔責任。”
宋之問欲言又止。
其實他所想的和殷雨辰所說的一模一樣,李朝鬆雖然指定殷雨辰,他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但是,李朝鬆不但是外來使者,同時還是安東都護府別駕,如要推托,卻也不易,禮部那些道貌岸然的家夥,推卸責任個個都是高手,最後還得鴻臚寺自己解決。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崔元綜也來了,轉達了同樣的意思,結果同樣遭到了殷雨辰的拒絕。
殷雨辰大義凜然的重複這自己的理由:這關係著天朝的門麵,豈可等閑視之?天後委派自己到鴻臚寺,隻是來熟悉情況的,可不是來給鴻臚寺添麻煩的。萬一給鴻臚寺帶來了麻煩,我殷雨辰會深感內疚的。
崔元綜和宋之問覺得有道理,於是點點頭,轉頭去另外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