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珊輕輕地推開房門,讓我進去。這一大間隔為兩間裏外室,外麵有桌、案、書架和椅子,裏室是盥洗架,梳妝台,木櫃,木衣架以及一張有兩層帷幔的雕花木床。而裏外間又用雙層妃色垂紗隔開。紅珊把垂紗向兩邊挽上,這才回身問道:“姑娘,想吃什麼菜品,我知會廚子去做。”
折騰半天,我還真是餓了。我說:“葷素各來一樣,清淡些就好。”
紅珊抬眼看著我,柔聲又問:“那姑娘有什麼忌口沒有?”
我想了想說:“沒有什麼,就是最近多素食,隻要不油膩了就好。”
我才看見這紅珊的正臉。她長得十分可人,瓜子臉,清秀又些許甜美,睫毛濃長,麵色粉白合宜,皮膚細膩,年紀大約十六七歲,態度謙和有禮,動作又十分利落。
她回答:“紅珊記下了。姑娘需要現在沐浴嗎?”
“不用,晚些吧。”
“那我晚些待姑娘沐浴時候再拿替換衣服來可以嗎?”她問。
“可以。”我說。
“是,”她上前拿起桌上茶壺茶杯,倒了茶水,然後退步說,“請姑娘安歇,飯菜來了紅珊再來侍奉。”說罷輕輕退出門檻,虛掩上了房門。
我在桌旁坐下來,喝了一杯茶水。這茶還是微燙的,估摸就是我剛進了宅門時候沏的。我掏出剛才文禾給我的玉牌。他大約是怕我生疏,便拿了隨身的東西給我當作暫時安慰。溫潤細膩的牌體鏤刻雲紋和喜鵲,背麵下角有他名字篆體刻字。文禾,我覺得這名字十分不適合他,像是想要女兒沒要著,湊合起的一樣。他既然是文家大公子,怎起了這麼一個柔軟無骨之名?對我來說,他仍然是那個身上帶有危險氣息,跩的二五八萬告訴我他叫明殤的男子。我想我也知道,他為了什麼而自號明殤。現在是崇禎七年的春天,也就是說,十年之後,大明王朝京師便要被起義農民軍攻破,山河幾番破碎,最後落於北邊建州女真人之手。這是他從我的時代必然得以了解的事情。是否,也是他眼裏總有冷淡落寞的根源?
我撫mo著手中的玉牌,直到它有了我的溫度。
紅珊輕叩虛掩的房門,我點點頭,她推開門端著托盤進來。把一碟清炒菠菜、一碟筍幹臘肉、一碗鯽魚豆腐湯和一碗米飯放在桌上。接著又端了臉盆讓我洗手。我就手把玉牌放在桌邊,擦幹手以後接過紅珊遞來的筷子開始吃飯。
紅珊去內室木櫃裏拿來一方絲帕,用它小心包好了玉牌。我見她如此,心裏一動,不做聲色。
“姑娘,我把大公子的玉牌放到內室枕頭底下可以嗎?”她問我。
我點點頭。她便去了。放好後回來問我飯菜合口與否。我餓得跟半條狼一樣,當然連連說合口。她便又續了茶,拿了擦嘴的巾帕給我,然後退出去了。
晚上,我意識到我最不習慣的一點,就是三百多年前的今天,沒有電燈。此時我十分敬佩愛迪生,覺得他是天賜能人。因為蠟燭燈撚就算是點上一堆,也比不上一顆明亮穩定的鎢絲燈泡。
紅珊差人抬了木桶進來,加了大半熱水,又拿了瓶瓶罐罐,說是有洗的有擦的。她調好水溫,然後把一疊新衣放在床上,問我:“我服侍姑娘沐浴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