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菊流著淚找來了紗布按在潮汐頭上勉強的止住鮮血,好半晌,潮汐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煞白著小臉調整著模糊的視線停駐在娘親紅腫的眼。
“汐兒,你醒了,都是娘不好,害的你——”素瑤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原本她的內心是矛盾的,汐兒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可每每看到她時,便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年那些不堪的往事,一陣憤恨與厭惡便油然而生。每當這時,潮汐便會清晰的感受到娘親的疏離。
潮汐絲毫不在意頭上傷口,清澈如水的眼中慢慢凝起冰霧,“娘,你告訴我,我爹到底是誰?我們為什麼在紀家像鬼一樣藏著!你到底欠了他們什麼!”藏在心中多年的疑惑壓的潮汐快要發瘋,攥緊拳頭,暗暗發誓,今天一定要出個答複來。
方素瑤不知如何作答,木然的愣在那裏。墨菊氣道,“潮汐,怎麼能這樣跟你娘說話!”
潮汐眼裏含著淚,她知道娘是愛她的,但從她懂事以來,就慢慢覺察出深藏在娘眼中的一抹愛恨交織的複雜,那眼光奇異的讓人心痛。既然娘不肯說——猛的推開素瑤,站起身來便向外奔去,急的墨菊二人忙追了出去,“潮汐,你去哪,快回來,潮汐”。
潮汐隻是不語,跑出園外奔到悅心湖畔,噗通跳了下去——
“潮汐!不要啊,”素瑤奔到湖邊眼睜睜看著女兒沉下湖去,一個踉蹌就要跟著跳下去,“不要啊,小姐,”墨菊一把抱住素瑤下墜的身體,“不要啊,小姐!”
“你放開我,放開我,汐兒,娘什麼都告訴你,娘這就去陪你”,方素瑤近乎瘋狂的呼喊著,汐兒是她的命啊,沒有了她,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突然湖麵冒出個紮著雙環髻的小人頭,噗的噴出一口水來,輕聲問:“真的嗎,娘?你真的什麼都肯告訴我?”
墨菊和素瑤跌坐在地上,驚愕的望著從水裏鑽出的小潮汐,張大了嘴巴,有些搞不清情況。隻見水中的小人兒三兩下爬上岸來,叫了聲娘,便哭著撲到二人懷裏,三個大小人兒抱頭痛哭。
墨菊先反應過來,擦擦淚痕,扶起素瑤,“不要哭了,汐兒頭上有傷,要趕緊回房上藥換衣才是。”素瑤緊緊拉住女兒的手不肯放開,望著失而複得的潮汐,總感覺像是做夢一樣,不太真實。
換罷幹淨衣服,素瑤含著淚輕輕擦幹她滴水的長發,用紗布將潮汐頭上的傷口一圈圈纏起,“汐兒,你真的這麼想知道嗎?”
“娘,我想知道!”潮汐堅定的說,也許這些過去很痛苦很不堪,也總好過如今活的不明不白!墨菊紅著眼圈,“小姐,汐兒大了,早晚要知道的。”素瑤張了張口,不知怎樣啟齒。“還是我來替小姐說罷,”墨菊轉頭看向潮汐。那些傷痛忽的被揭開來,原以為早已結疤的傷口,其實依舊鮮血淋漓。
往事如煙,曆曆在目。記得那是天佑二年春,華燈初上,夜色朦朧,紀府張燈結彩,大排筵宴,為老夫人慶賀五十壽誕。寬敞的大廳中達官貴戚舉杯共飲,衣香鬢影,絲竹聲聲,一派喜慶祥和之氣。
幾番推杯換盞後,便有人起哄著請新夫人出來與大家共飲,酒酣耳熱的紀敬之欣然應允,
“煙翠,請三夫人出來獻曲”,是,小丫鬟輕聲應下,小跑著奔向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