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瑤停下手中的針線,遣下通報的丫鬟,讓貼身伺婢墨菊為她整理好儀容,款款的起身抱起牆邊掛著的隨了自己十幾年的白玉琵琶,心中突然湧出些許不安。
自嫁入紀家,丈夫像珍寶一樣把自己捧在手中,藏在心裏,生怕別人搶了去,從沒像今天這樣讓她在人前拋頭露麵。今日婆婆壽誕,貴客如雲,看來不去怕是不成。
微醺的高貴男子端著酒杯仰頭欲飲,抬眸間卻愣愣的定在了那裏,手一顫,幾滴上好的醉七香輕濺出來,在藏青色的外袍上留下點點印記。
一件月白短上衣,一襲杏粉長羅裙,挽起的秀發上斜插著朵翡翠玉蘭花,簡單的裝飾襯得夏素瑤仿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懷抱著琵琶,素瑤輕輕福身施禮。
“素瑤,來的正好,快來彈上一曲,助王爺和諸位同僚雅興,”滿眼的笑意轉過頭來的紀敬之對上愛妾清澈的眸子。
“是,素瑤獻醜了”,蓮步輕移至管樂場欠身落座,隻覺有道熾烈的目光射來,卻是要把自己燒個洞嗎?無意深究,勉強按下心中不安,素手撩撥,指縫間流瀉出陣陣清音,似高山流水,似黃鶯轉啼,一曲獻罷,舉座皆驚。
“好!好一曲皓月春深”,高貴男子鼓掌大喝,眾人才從夢中驚醒,紛紛道:“妙啊,此曲隻應天上有,是啊,紀兄好福氣”,“哪裏哪裏”,隻美的紀敬之飄飄然不知身在何方,卻不知禍福本相依。
江南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錦袍男子不落痕跡的收回灼人的目光心道。唰,的一聲打開手中折扇,微眯起眼,看不出有什麼表情。素瑤起身拜罷,攜丫鬟墨菊離去。
回到雅心苑,重又拾起針線,望著那原繡到一半的玉蘭花帕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索性丟在一旁,墨菊乖巧,見主子似乎心緒不定,趕忙下去沏了杯茉莉清茶,淡淡的茉莉花混著上好的茶香,奇異般的撫平了素瑤的不安。
知道主子多晚都會等著姑爺回來,小墨菊不禁打趣道,“夫人,昨個夢嬌小小姐問奴婢這天鵝的脖子怎麼那麼長啊?奴婢今兒才知道謎底,”素瑤笑道:“看你這丫頭能掰出什麼名堂,”
捂嘴一樂,墨菊道,“當然是天鵝的夫君每天晚歸,天鵝等的脖子都要伸到窗外去了呢”。
“好啊,取笑到夫人我的頭上了,看我不撕了你這小婢的嘴,”素瑤佯裝生氣作勢要打。
“哎呀,我的好夫人,奴婢可不敢了,奴婢去前廳等著,一散席就給您請過來,”墨菊一邊討饒一邊笑著跑出門去。
從來沒覺得夜是這般的難熬,百無聊賴的素瑤抱過一旁的琵琶輕輕撥起。雅心苑本就在後園東北,依著悅心湖而建,故而雖有些僻靜,但景致清幽,韻味別致,深得素瑤喜愛,紀敬之雖覺著此處過於僻靜,但難得愛人喜歡也就由著她的性子了。
琴聲悠揚穿過房間穿過院落傳到因醉酒暫到別院休憩的藏青錦袍男子耳中,本已朦朧入夢的男子猛然睜開雙目,腦中浮現出一張絕美的容顏,搖晃著起身循著琴音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