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醒來以後,我發現很多事情變了味道。
那天從醫院回去薑家,接我出院的居然是薑不美,隻有她一個人。
薑不美神態古怪,臉色是病態的蒼白,名義是來接我出院,卻總是魂不守舍,一驚一乍的。
明明我是病人,她應該照顧我的,最後竟成了我連拉帶拽將她強行帶回薑家,光是弄她回來就搞得我一身臭汗,我幻想的出院驚喜也隨之泡湯,我尋思著,海涵怎麼也會送一束花過來,還有老蕭,記得我們相處的很是融洽,結果他連臉都沒露。
之後一段日子,薑家隻有我和薑不美兩個人住,她成天到晚把自己鎖在臥室裏麵,一日三餐都要我親自下廚,到點給她擺到門口。
差不多過了半個月,蘇牧北突然回到家,還額外帶了幾件禮物,甚至有我的份,我一直是個容易感動的人,和蘇牧北的關係開始日漸好轉,起碼能正常對話。
又過了個把月,我終於見到讓自己夢魂索繞的女人,我親愛的幹媽,我飛撲過去摟緊她,幹媽乍見我先是一驚,而後也是興奮的不得了,柔嫩絲滑的手高高抬起,反複揉搓我的頭,直到一家人吃團圓飯,還是挽住我不放開,我也不想幹媽放手,因為覺得這樣很溫馨。
不過團圓飯吃的甚是詭異,因為薑不美沒有到場,我替幹媽不忿,幹媽是薑不美親姐姐,與利與弊她都該賞臉過來說句話,倒是幹媽比我大度,和我說薑不美性子一貫如此,讓我別見外。
讓我別見外?我是她幹兒子,她居然和我說見外這個詞,我很不開心,嘀咕一句說,薑不美一定是在屋裏陪兒子玩才不出來吃飯。
我話音剛落,對麵蘇牧北把一口酒全噴出去,幹媽也愣了,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我,我很詫異。
蘇牧北在下麵搞小動作,踢了我一腳說,喂,嵐泉你瘋了,我和小美的兒子都沒出生,母親她還不知道我和小美的關係,你胡說什麼。
他說武佩還沒出生,這怎麼可能?我一陣發愣。
蘇牧北搖搖頭說,難道你忘了,咱們已經回到過去,你去看日曆牌吧。
團圓飯進行到午夜,幹媽下桌了,剩下我和蘇牧北對飲,不過是蘇牧北一個人不停喝酒,我還在震驚當中緩不過神,於是蘇牧北半試探性和我說了這樣一件事。
其實我胸口被尖刀戳中那晚,蘇牧北發生了車禍,同車的還有海涵、達哈爾、薑不美、老蕭,車子衝下石橋墜入深澗,他能有命陪我在這喝酒都是萬幸。
我暗暗吃了一驚,反駁蘇牧北說海涵沒受傷。
我有憑有據,我記得清清楚楚,自己重傷昏迷那會兒,海涵來看過我,他身上清新的肥皂味,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蘇牧北說到底也是冷靜的謀士,聽完我說的,他目光閃動許久,拍拍我肩膀,抬屁股回房了。
第二天,我起早給幹媽燒洗臉水,那時候天還沒亮,我以為自己是全家最勤勞的,想不到蘇牧北比我快了一步,更可以說,怕是這家夥整夜沒睡。
東方露出魚肚白,蘇牧北一身冷霜從外麵回來,扔給我一個很重的紙包,我目瞪口呆問裏麵是什麼,他眨眨通紅的眼睛,揮了揮手就回房去了。
結果紙包裏的東西嚇我一跳,我千想萬想也沒敢想裏麵是手槍。
嵐泉,這段日子你要打起一百分精神。
一天中午,蘇牧北頂著熊貓眼,從他烏煙瘴氣的臥室走出來,對我說出這句有頭沒腦的話。
我聽不太懂,他笑著跟我解釋,揚言用不了多久,一個人說不準會上門來興師問罪,他怕幹媽屆時會有危險,讓我半夜到公園去練練槍。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怎麼可能讓幹媽遇見一丁點危險,所以我追問他那個人是誰,同時也犯嘀咕,究竟是什麼人能讓傲慢紈絝的蘇牧北警惕成這樣。
是海涵。
他簡短的三個字讓我一時之間傻在原地,他說海涵?他居然惹上了海涵?海涵會來興師問罪?不可能,我不相信!海涵是最通情達理的,哪怕是天大的誤會,朋友幾個坐下來嘮開了,也就是沒事了,我這樣對蘇牧北說。
他長歎一聲,苦笑對我搖了搖頭,心平氣和對我說,海涵早已不是我在心目中仰慕的那個人了,海涵徹底變了,入魔了。
這話讓我一口氣堵在胸口,我什麼時候仰慕海涵了,自己怎麼不清楚。
蘇牧北還是笑,指了指房廳裏的鏡子沒在說話。
看著他晦色的背影離開房廳,我下意識一看鏡子,猛的呆住了。
閃亮的鏡麵中,我看到自己深邃的眼神,那是犀利、冷靜、沉著、邪魅,集合萬種情緒於一體的複雜目光,曾幾何時,這種目光我隻在一個人身上見過,還有我此時此刻拿煙的動作,也和那個人萬般神似,那個人是海涵,難道我一直在模仿海涵,不成我真的仰慕他?不可能!我從小就告誡自己,我隻是我!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