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不忍則亂大謀(1 / 2)

在這三聖書院無所事事混日子混了許多天的楚講師,終於找到件正事兒做了。

當然這件正事兒與楚講師的初衷相違背,原本在他看來,這畫院的人是越少越好,就這樣迷迷糊糊混日子,差不多就抬起屁股走人混江湖去。但經過半個晚上的琢磨,楚講師又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因為不管是書院和江湖,他潛意識裏都有個混字啊。

混為何解?就是不知道該幹啥,整天就知道吃飽了睡,睡夠了吃。渾渾噩噩的三五月甚至七八年下來,回頭瞅瞅猛然驚絕原來啥事兒都沒做。這日子就算是混過去了。

人這一輩子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就那麼六七十年,七八十年,碰著些命短的,二三十年就交待了進去。混日子混到了兩天腿兒一蹬,一命嗚呼的時候,腦子裏閃現出曆經種種,悲愴發現除了吃的飯睡的覺,折騰出的事兒少得可憐。沒在這世上留下丁點兒的印記。

人死如燈滅,燈的位置擺的對,比如是寒夜裏學子案頭的一盞孤燈,那自然是燈盡其力,有人會惦記它的好,每到夜裏就會想起它。倘若擺的位置不對,比如大白天裏在鬧市上擺著,那這燈就顯得有些多餘,撐不了多久就會有瞧它不順眼的把它給滅囉,想它作甚?

合計起來燈的區別大致就是顯眼不顯眼,被不被人惦記。通常來說大多數的燈都擺在荒郊野嶺並不顯眼,為人謀了福祉的燈才會被人惦記。但還有一種燈卻是為人所不喜,甚至說是憎恨。因為這種情緒燈同樣被惦記上了,還有一句銘記它的口號,怎麼說來著,“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對,就是這句。

楚講師琢磨問題總會用眼前見到的物什去發散思考。盡管他琢磨的結果是顯而易見,並且絕大多數人都知道,要是有人知道他在琢磨什麼,可能當場就將他拉住,說,“兄弟,你就別費勁了,我來告訴你道理是這麼回事兒…”以下吧唧吧唧雲雲,說得天花亂墜唾沫四濺,很有可能還會把楚講師說得睡著。

可就算把世間的道理全講出來給他聽,他也記不住啊。就算記住了,在碰到的時候還是會做不到啊。原因很簡單,這是別人說出來的道理,不是他琢磨出來的道理,不花力氣不費神的去揣摩體驗一把,這個道理就不是他的。

所以瞧了大半夜的燭台,楚講師也還算是有些收獲,第二日裏伸個懶腰起床熟絡下筋骨,他算是把腦子疏理明白,要是連這小小的書院都不折騰個名堂出來,他如何去拾掇波瀾壯闊的江湖?他可不想踏足入江湖還是默默無名的混啊。而且麼…被那樣一雙飽含期待的秋水眸子看著,他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理由拒絕的。

究竟是浪子回頭要務正業,還是美人之恩難消受,這要楚講師他自個兒才弄得清楚。

好了,目標是找到了,要重新振作這擁有兩位講師,一位剛從琴院投誠過來的學子,通共合計三人的畫院。既然是重振,那麼說明畫院好歹也輝煌過,要是將這逼得前任院長憤然離去的破敗光景扭轉過來,這可不就是證明他楚講師要比那些院長夫子還要厲害?意氣風發的楚講師拍了胸脯向那榆木疙瘩保證要讓這畫院熱熱鬧鬧的,這書院裏還有他楚講師辦不成的事兒?

楚講師從來都是講究知行合一的實幹派,也不跟正牌講師範胖子商量,第二天就拿了摞柳榆莢繪製的招人告示在書院裏四處張貼。按照書院規定,除了書院統一的入門考核外,那些通過入門考核的新入門學子,需要在六大分院中擇其一院再參加分院考核,通過後就正式在各分院研習學問,各自以該院學子自居,大概算是書院內的門戶之別。

畢竟儒家學問博大精深,即便是天賦過人的學子也僅能從浩浩儒江中舀取一瓢而已。又因為舀水的位置不同,或清或濁,或甘或鹹,各自感悟並不相同,由此衍生出不同的派係門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儒門先賢為避免學子麵對浩蕩學問不知如何開始,熟讀經史子集也不知如何學以致用的尷尬情形發生,就將學問區分開來,劃為六院,引導學子循著自身理念鑽研學問,也省卻他們枉走許多彎路。

這些學問雖然同氣連枝、相輔相成,但大多數學子都在各自領域苦心孤詣,除了極少一部分天賦奇才,諸如上一屆的狀元郎和榜眼郎,他們都不願意在苦修縱橫權謀之術之餘,又去學那治國王道。這二者同為儒術,理念卻是大相徑庭,前者適用於亂世,而後者則需太平盛世才能得以施展。

盡管當下乃是亂世局麵,可誰個知道這亂世能夠持續多久,十年?二十年?終有一日天下會迎來一統盛世,那個時候權術難免淪為王朝禍根,現在顯得有些無用武之地的王學,終歸會重返正統地位。隻是現在三聖書院最興盛的仍然是棋院的縱橫捭闔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