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在場的人都震驚了,就連蘭香荷香也是如此,可她們隻是丫鬟,人微言輕,隻能幹著急。
唯有淩玄辭麵上是掩不住的失落,垂眸看著杯中的茶葉緩緩沉底,這一杯暖手的茶,似乎在頃刻間變得冰涼。
昨日問他是否願意娶她,果真隻是逗他嗎?
可他卻當真了,忙著準備聘禮,生怕來不及,甚至在聽說林家長子也要提親時,不惜使了些小手段。
如今想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實在可笑又卑鄙。
他的失落在那一瞬間刺痛了杜妙竹的心,突然有些後悔,不該用這種方式試探的。
鎮國公是第一個急眼的,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氣勢:“不行,我覺得烆王極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穩穩,你沒有拒絕的道理,這門婚事就這麼定下了。”
瑜舒公主也跟著說:“穩穩,太子爺心裏沒你,莫要再一廂情願要嫁給他了,烆王既親自登門提親,我們國公府怎好拒絕?”
“穩穩,太子爺雖身份尊貴,但品行不端,實在配不上你。”杜文麒也是反對的,“相比之下,烆王誠意十足,大哥亦覺得極好。”
這一世軌跡的變化,讓杜妙竹心裏隱隱有了些猜測,這一試探,果然如她所料。
她的身邊的人應當是都重生了,包括蘭香荷香。
前世不甘心死去的他們,都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這讓杜妙竹心裏有些許安慰。
台階都搬到她眼前了,杜妙竹立馬順勢而下:“王爺,婚姻大事,我都聽父母的。”
淩玄辭心口控製不住的劇烈起伏,隻覺得一切都不那麼真切。
這小姑娘從小就愛粘著他的大哥,時常跟著杜文麒去烆王府玩耍,那會兒她很皮,總是闖禍,害怕被杜文麒責罵,每每都躲在他身後。
如今,竟要做他的妻子了嗎?
刹那間,淩玄辭心中竟有了些許退縮,怕自己這殘破之軀護不好她,怕她日後到了烆王府,無法再像現在一樣無憂無慮。
隨後他自嘲的笑了笑。
曾經在敵國當質子,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稍有不慎就會喪命,他沒有退縮過;戰場上,麵對百萬雄軍,他沒有退縮過;皇兄登基後,要他交出兵權,不惜灌他毒藥,他亦沒有退縮過。
現在竟因為一樁婚事,產生了退縮的念頭,真是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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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門親事算是定下了,為避免夜長夢多,大婚之日定在正月初八。
杜妙竹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可以放下,其他幾個人臉上也都有喜色。
送走烆王後,杜妙竹屏退了屋子裏所有的下人,關上門。
屋子裏光線暗了下來,看著眼前自己最親近的家人,又聯想到他們前世慘死,杜妙竹的情緒已經有些不穩,喝了口茶壓下想哭的衝動。
“爹爹、娘親,還有大哥,你們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眾人都是愣了一下。
要說瞞著她的事情那可多了去了,是偷偷找林家結親,還是偷偷籌備婚事?
一時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看著他們幾個大眼瞪小眼的模樣,杜妙竹有點想笑,他們終於不再是活在自己記憶裏已經死去的人,而是真真切切的在她麵前。
“既然都不說,那我便先說吧。”
“昨日午後小憩了片刻,醒來後仿佛做了一場大夢,夢裏我嫁給太子,被百般羞辱,大哥遭人誣陷,處以淩遲,全府也跟著下獄。為了救我的家人,我隻好輔佐淩縱登基,卻被他背叛,國公府滿門抄斬,而我在冷宮待了七年,最後鬱鬱而終。”
“從昨日醒來後,我一直就在想,我應該是重生了,前世活得太慘,老天爺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屋子裏陷入了片刻的寂靜,直到鎮國公率先開口:“穩穩,看來我們做的是同一個夢。”
話音落下,杜妙竹鼻子猛地一酸,淚珠跟著滾落,“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女兒不孝,前世害慘了家人,罪該萬死,請爹爹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