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四十年的□□(1 / 1)

“成昆——”他被自己淒厲狂楚的嘶吼驚醒,他在黑暗中喘息又喘息,而後發現自己身在一張大床之上,床靠著壁板,木版腐濁的氣息隱隱地散在空氣中,混著從窗口灌進的鹹濕的海味。他這才記起,這是一條漂流在茫茫大海上的孤船。他這才記起,為了一個人,他不得不選擇逃離和放逐。

那是一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有權勢的爭名逐利,嘯傲江湖,沒本事的苟且偷生,圖個溫飽。

人人都忙得慌,忙得亂,忙得沒有時間去思考,但憑直覺行事。他拜師傅的時候沒有想太多,在適宜的時候和適宜的地點碰上武功高他許多的適宜人選,彎下膝蓋,伏首叩拜,便定了關係。

他在他的門下一住便是十三年,懵懂少年漸漸成長,對恩師崇拜的心態慢慢變質,這變化讓他惶恐,不安,抑鬱難捱。

這一年,他二十三,他的師傅把他叫到麵前。他對他說,你走,下山。他望著他的師傅,看到一片了然。他羞愧難當,站在他麵前的是值得他敬愛仰慕的人物,怎麼配他胡思亂想地褻瀆。他叩首,一拜,再拜,象拜神一樣拉遠恩師與他的距離。他終於下山去,在他滌清自我之前,他都不準備再見他。這打算雖然很正常,可惜世事無常,未能盡如人願。

為什麼?站在光明頂不為人知的密道裏,他問。他以為他能夠冷靜,卻還是抓碎了手中的刀柄。他把大刀拋開,刀麵閃著白光,照出另一端的兩個人。這兩個人躺在石床上,衣衫不整,卻比他冷靜。他們保持緘默,冷眼看著他和他身後的女人。

女人的臉被刀光映得慘白,她的手在顫抖,怎麼顫,怎麼心涼。

為什麼?她也問,眼淚隨即湧出。我是你的妻子,不是麼?她望向從床上直起身的那個。陽頂天,你回答我。

陽頂天沒有回答她,他避過她的眼,著衣穿上。他不是心虛,隻是懶得解釋。很顯然她需要的是一個能夠令她釋懷的答案,而他給不起,還有什麼必要開口。

師兄,你說。女人轉頭望向她的師兄,他的恩師,成昆。你們,你們,你們怎麼能在一起,這是逆天亂倫的啊。

暗室中有人一聲冷哼,這聲音滿是不敢苟同滿是輕蔑。發出聲音的人不是成昆也不是陽頂天,所有的人都望著他,他直直的走到成昆的麵前。

為什麼,他問,師傅,為什麼不是我。

“後來呢?”

兩個人在黑暗的空間裏脫口而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他們忘記了早先的一場惡鬥,忘記了他曾和他比拚掌力,而她發針射瞎了他的雙眼。

“後來,陽頂天死了,他妻子也死了,我師傅入了空門,而我瘋了。”

人要瘋真的很容易,隻消封閉感官,任意妄為。抓奸在床的那一天,陽頂天的妻子當即就瘋了,瘋子的力量永遠是不可忽視的,她用從陽頂天那唯一學到位的一招玉石俱焚結束了兩個人的生命。這兩個人死的時候都不大甘心,而活著的人則更甚——成昆本來是可以救陽頂天的,而他沒顧著的後背空門被他的徒弟一掌拍下去,而後他看見一片黑暗。

從那一刻起,成昆下決心永遠不原諒發掌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