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附錄之四:(1 / 1)

翻譯本序

這本小說寫於一九二八年,距離今年三十年了。曾經譯成日文和俄文兩種外國語。外文出版社又跟我商量,要把它譯成其他外國語,供給更多的讀者閱讀。我表示同意。通過語言的翻譯,使我這一點兒微薄的成績得以跨進外國讀者的心靈的門戶,當然是樂意的事。

一個作者,同時也可以是一個文學批評者。但是我不是這樣的人,我自知沒有才能作文學批評,也從來不曾產生過試作文學批評的野心。因此,我不能就文學批評者的觀點,就我這本舊作說一些話,告訴外國讀者。但是我相信讀者憑他的深厚的同情和嚴格的鑒別讀一篇作品,會各自得到一些結論,那就是各自的文學批評,那“自得”的東西,就尤其可貴。作者期希一般讀者的這種“自得”的東西,比較期希專業批評者的批評更為殷切。不知道別的作者怎麼樣,至少我是這樣想的。現在我對外國讀者就存著這樣殷切的期望。

外國讀者如果大略知道我國的現代史實,一定會了解就在我有生以來的六十多年間,我國的變革之大,之快,是史無前例的。就今天來說,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古國已經變成朝氣蓬勃的社會主義共和國,六萬萬人已經組成一個堅強無比的集體,發揮出來的巨大力量令人難以置信,好比原子核被擊破了的時候。敘述這個變革,表現這個變革,是我國的曆史家和文學家非擔當不可的任務。這是一項極端重要的任務,目的不但在認識已往,而且在啟發未來。

當年我寫這本小說,也曾經想到這樣的任務。但是我的規模太小了,隻寫了時代潮流中極少數幾個知識分子,他們的生活和思想感情。同時我的才能又差,隻能用一些簡筆,像畫家稿本上的速寫。速寫還往往有一些敗筆,就是說,鉤勒得不夠確切,沒有生氣。若問我究竟完成了多少任務,恐怕隻有萬分之一吧。我經常因此抱愧,現在對外國讀者,我不隱瞞這種抱愧的心情。

我國有一句關於友誼的成語叫“心心相通”,就是說,友誼的建立,貴在彼此的心能起交流作用,見麵不見麵倒在其次。讓我對外國有興趣讀這本小說的讀者表示懇切的敬意,憑這本小說,我希望跟你們建立“心心相通”的友誼。

葉聖陶1958年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