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不痛,沒有當初從身上一點點卸下來時痛。
隻是眼前這片黑暗太過濃鬱,彌漫著深入靈魂的恐懼,仿佛一隻隻無形的手掐住她每一縷魂魄。
都說灰飛煙滅前會看到最美好的夢境,可她看到的隻是一片漆黑,連記憶裏也隻有曾經刀刀剜心的痛。
她真是不被上天寵愛的人呢。
南月夕有些自嘲地想著,意識一直很清醒,在這黑暗中度過了不知有多久。
甚至她都開始害怕所謂灰飛煙滅會不會就是這樣的永恒黑暗時,突然出現了一點紅光,光擴散開來,又瞬間凝聚,成了顆血紅色的珠子,紅光流轉,仿佛血液流過。
又是這個場景,她生前常夢到這場景,那時覺得害怕,如今親身經曆般,卻反倒覺得安心。
隻可惜這一幕出現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驟然間又陷入了深遂的黑暗。
直到,一縷微弱的光亮起。
搖曳著的橘色光芒,忽明忽暗,像是燭火。
待她再看得清晰些,才發現這是個燈籠,彩紙糊的,共八麵,每一麵都寫著個“夕”字,燈籠飄在半空,也如縷魂魄一般。
“這是你的魂燈,若在滅盡前回不去陰間,即會灰飛煙滅。”
風伯司的聲音清清淡淡地傳來,南月夕腦袋都扭了轉,才看到立在屋頂上的他。
巨大的月輪就在他身後,清冷的月光在他身上朦了層霧氣,使得他俊美的輪廓極其不真實。
明明是她飄一下就能到的距離,她卻感覺他是如此遙不可及。
既然遙不可及,就不及了,南月夕打量了下那還算明亮的魂燈,再掃視一遍四周,問:“風弋呢?”
風伯司眼底泛起幾絲不快,清冷地答:“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當時一起的啊!”
“你是我帶出來的,粘了些我的氣息才能抵禦陽氣。”
南月夕眼珠轉了幾圈,總算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說你當時沒管他,他灰飛煙滅了?”
“或許滅了。”
南月夕頓時蒙了,腦袋就這麼耷拉下來,越耷拉越低,最後和身體分離,在她肚子前飄著。
和風弋相識了好幾月,他雖然話多了些,自戀了些,蠢了些。但她早把他當好朋友,本說好一起報仇,卻不想,來了趟人間就剩她了。
“你拚了命來人間,莫非是來看風景?”風伯司輕飄飄地問了這句,把她從走神中拉出來。
南月夕不理解他的意思,眼珠骨碌碌轉著,疑惑地盯著他。
風伯司別開了眼:“若是收好你的腦袋眼球,你原本長得不錯。”
又一個嫌棄她長相的人,南月夕沒好氣地答:“它們非要飄來飄去的,我能怎麼辦?”
風伯司看著她旁邊的魂燈,慢條斯理地說:“恐怕還能維持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太不持久了吧?”
“若是看風景,夠了。”
南月夕總算明白他前麵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那句是什麼意思,娘的看風景,她是來報仇的!
“鬼司大人,謝謝你,如果可以,勞你幫我找找風弋好嗎?”南月夕說罷,轉身就飄走了。
這裏是宣國都城,她認得出,而她的仇人就在城中的皇宮裏。
“沒空。”風伯司這句是過了許久後才飄來的,估計是為了不給她反駁的機會。
南月夕翻了個白眼,繼續飄著,死了以後速度還是很快的,順風就更快了,恰好她就是順風,很快就飄到了皇宮外。
她恨的人就在裏麵,司成昊,宣國最至高無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