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朝中的角力(1 / 2)

怎麼回事?如何有這等變故?

梁士詒呆了又呆,淩雲霜也百般不得其解:都說的好好地,隻差最後一句話了,眼睛一眨,卻是老母雞變鴨,陡然發生了這等令人實在無法料想的變故。

到這個當口,瓜皮帽也瞅出不對來,撒腳丫子溜了,生怕被人逮住一頓胖揍,連賠償銀都不敢要。郭廣隆頭一個按耐不住,跳起來痛罵:“收了爺的銀子,辦事情如此不講義氣……我他媽的眼睛瞎了。”

高平川也急了,連聲問:“怎麼辦?怎麼辦?”

眾人想來想去,覺得要害還在於最後飛奔而來的那個差役,必定是他說了些什麼,才讓堂官不得不改口。現在的關鍵,就在於弄清楚緣由,問堂官隻怕不會開口,但差役那裏就沒有這種麻煩,郭廣隆一百兩銀子砸下去,又是攀交情,又是套近乎,終於從那裏套出了話:“上頭傳話說,這個人不能放,繼續關。”

“就這樣?”

“就這樣。”

梁士詒大皺眉頭,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人如何是好。

“上頭究竟是誰?不能放、繼續關的道理究竟是什麼?”

梁士詒還待多問,差役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小的也是奉命傳話,其他委實不知了……梁大人,還是請回吧,趕緊去找上頭才是正道。”

淩雲霜怒發衝冠,差點要大鬧公堂,但被高平川攔住了:“淩先生,這樣不是辦法,我估計堂官也有難言的苦衷,不然不會連話都不多說一句就急匆匆走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商量一下再說。”

也隻能這樣了。淩雲楠鼻子一酸,眼圈濕漉漉的,眼淚都差點掉下來,好容易才忍住。

到了趙衡的住處,其他一切如故,唯獨少了趙衡本人,眾人都是義憤不已。

“此事大有蹊蹺,想來想去唯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有大佬看趙兄不順眼,想要借機生事,但文遠一介白丁,平時也沒得罪誰,照理說犯不著和他過不去。另一個可能,便是洋鬼子作祟,隻是看瓜皮帽那樣子,他恐怕也是蒙在鼓裏,各種情形當真有點撲朔迷離。”梁士詒在客廳裏踱來踱去,怎麼也想不通前因後果。

淩雲楠氣鼓鼓地說:“是不是那兩個洋鬼子當麵笑眯眯,背後動刀子?趙大哥就是太著了他們的道……”

“也不能這麼說,我看那兩洋人還是講道理的。淩兄,你看這樣行不行,令叔任職於總理衙門,與洋人總歸熟悉,再走走他的路子,千方百計和洋人接上頭,一定要問清楚是不是那天兩個洋人作怪。我再去都察院找禦史,問問是何人與文遠為難,晚上我們還是在這裏碰頭。”

“好。”兩人急匆匆告辭而去。

“那我們呢?”高平川、郭廣隆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郭兄還是再去趟牢裏,無論如何要保證不能對趙兄用刑;子淵兄還是要多打聽消息,三教九流之輩說不定能探出一些蛛絲馬跡。”

“如果這樣還不行呢?”

“那我隻有豁出去了,寫折子彈劾九門提督。”梁士詒似乎下定了決心,“我就不信,他崇大人敢沒憑沒據地抓人。”

崇大人就是崇禮,他以刑部尚書的頭銜兼管步軍統領衙門,即俗稱的“九門提督”。有清一代,九門提督一直就是重要位置,掌握著最為核心的禁衛軍。光是在慈禧時代,依靠九門提督發動過兩次政變,一次是辛酉政變,慈禧與慈安、恭親王奕?、醇親王奕譞一起拿下了肅順等顧命八大臣;第二次則是戊戌政變,慈禧依靠時任九門提督的榮祿拿下了康黨。在榮祿入軍機拜相之後,則由崇禮兼任九門提督。搜捕六君子、查辦新黨都是崇禮的首尾。

也隻有崇禮的命令,才能讓步軍統領衙門的堂官敢於違背常識繼續羈押趙衡。但梁士詒想來想去,想不通崇禮為何要和趙衡過不去。要知道崇禮為官最為圓滑不過,審判六君子原是刑部分內事,但他生怕將來擔上幹係,一句“重大案件奏請欽派大學士、軍機大臣會同審訊”就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到後來譚嗣同等六君子在菜市口問斬,按理是刑部主官監刑,他也把責任推給了剛毅和王文韶,生怕將來有什麼不好的名聲。現在居然轉了性子,當真是咄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