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榮祿的首肯，趙衡喜不自勝：這事情已經成了一半，還有一半就掌握在李鴻章、淩天錫手中，說服他們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但有一點引起了他的極大警惕：原以為此次拿了銀子隻是各方麵不滿罷了，本來還想屆時借個機會安撫一下各方麵，現在聽榮祿這麼說，有人不僅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還告了刁狀，非得找個機會讓這班家夥吃點苦頭。
他咒罵道：“等著瞧吧，老子非把你們一個個整老實了不可。”
到了這會，淩雲霜也吞吞吐吐將這次一起與趙衡赴唐山考察的事情說了，重點卻放在開平之事上。當然，趙衡究竟要怎麼辦他是不知道的，他隻是把擠走張翼、換淩天錫上的意思挑明了而已。
淩天錫聞言大驚，拍案而起：“如此膽大妄為，實在……實在……”
“叔叔，實在怎麼了？”
“實在沒有想到。”淩天錫長歎了口氣，“這件事情弄不好，還得牽涉到老中堂身上。”
“您要是不同意，就當我沒說。”
“當你沒說？”淩天錫見侄兒犯傻，就差指著鼻子罵人，“你以為你不說這事就算完了？你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你知不知道？”
“我？……小侄好像沒吃虧吧？”淩雲霜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就是傳句話麼，成與不成，就是叔叔一言而決的事，文遠再厲害，還能用手槍逼著您上任不成。”
淩雲楠也道：“叔叔何必如此氣短，這總辦您為何做不來？與其在京城蹉跎歲月，還不如外放自在。開平局多好的肥缺，別人想去還去不了呢，您倒好，有人想辦法給您騰挪地方，您還偏不領情。那位置有刺還是有毒，您這麼害怕？”
這番言辭淩天錫可接不了，也不好意思對小丫頭發火，隻能板起麵孔，擺出長輩的威嚴恐嚇她：“雲楠，你也不小了，一個大姑娘家，整天跟著你哥東奔西跑、拋頭露麵，實在太不像話了。不行，我得告訴你爹，他要知道你這麼瘋，準把你叫回去……“
“不去，我不去……好不容易出來透透氣，叔叔一句話就打發我回去，太傷心了……”隨即就是“嗚嗚”聲，居然當場就哭了起來
看著這個打也不是，罵也不是的侄女，淩天錫還真是覺得自己力不從心。
“淩大人……晚輩。”正在這個當口，趙衡上門來了。他一看淩天錫虎著臉，又看淩雲霜在旁邊垂頭喪氣，再看淩雲楠還在抽鼻子，心裏就樂了，心想淩雲霜還真是鐵哥們，這麼快就把事情給捅出去了，好得很，免得自己費口舌。
“你來了，坐吧。”淩天錫指了指淩雲霜、淩雲楠兩個，“這兄妹倆加起來不及你的一半，你積點德，別折騰他們，有話直接對我說吧。”
趙衡“撲哧”一聲笑出來：“淩大人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我怎麼著他們了？我陪仲德兄、淩小姐去了趟唐山不假，可他們倆身上一根汗毛也沒少吧。”
“我自和文遠說話，你們先退下。”
“淩小姐趕緊去擦眼淚吧，眼睛腫了可沒臉見人。仲德兄留下來聽罷，這事與你有關呢。”趙衡這麼一說，小姑娘也覺得有點羞於見人，一溜煙跑了。
趙衡大大咧咧地往凳子上一坐：“淩大人，咱們這麼熟了，拐彎抹角的話晚輩就不說了，現在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您願意聽哪個？”
“有啥好消息，讓我也樂一樂。”別看淩天錫剛才還氣急敗壞，這會兒已把氣理順了，心態恢複過來，擺出漫不經心的姿態說道。
“好消息是，某重臣已經發話，開平礦務局總辦的位置要考慮換人，經在下力保，淩大人是首選。”
“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淩大人萬一接了這差事，需要每年額外再報效四十萬兩……”
“嘶”地一聲，淩天錫倒吸一口冷氣，怒道：“你搶錢啊？哪來那麼多錢？開平窮的叮當響，張總辦這兩年還到處張羅銀子，還每年報效四十萬兩，想錢想瘋了？”
“您辦不到？”
“辦不到！”
“真辦不到？”
“真辦不到！”淩天錫斬釘截鐵，“別說四十萬兩，十萬兩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