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好一會，他才輕聲說，臉上表情可以看出他此時的艱難。“那種感覺太難受了。我根本沒法聽清他在說什麼，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名字我也沒辦法聽清楚。我聽到的就是一個聲音，能確定是男人的聲音，但其它信息就無從確定了。而且，我的難受可能更甚於你。”他低頭思索了一陣，似乎是在組織語言。“每一次，都像快被淹死，無法呼吸了才放我回來。”
“天哪——”一陣寒戰打來，晨淵全身抖了抖才再一次感受到她還在驕陽下。“我以為……”
“是的！”戚蘊苦笑，笑得惹人心疼。“我也以為就我一個人。”
“你有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嗎？”
“大概三個月前，6月份吧，具體的日期我記不起來了。你呢，記得嗎？”
“我比你更模糊！”
“晨淵，我有個想法。”他此時的表情更加艱難了。“要不我們……一起去趟香港，我叔叔在那認識一個心理醫生，也許……他能給我們提供些幫助。我是說……我一個人……”
“我明白，”晨淵接過來說，“一個人太孤單了，怪不好意思的。”
他們一起無聲地笑了，為心中共同的苦惱，也更為此時達成的默契。天空中，雲層漸漸加多加厚，盡管天色依然明朗，如此突變的氣象多少還是有些怪異。但傘下的人誰也沒注意到，專心致誌為他們的小秘密苦惱著。
“我總以為，是壓力過大的原因，這幾個月一直在奔波，也許……跟這些有關。”
“希望是這樣。”這時，他無緣無故地笑了起來，問她：“你確定是這樣嗎？”
晨淵慘淡地笑了笑，不敢回答他。也或許，答案不用說出來，兩個人心裏都明白是同一種回答。有一個詞，在他們談話之前，晨淵的腦中曾隱約浮現過，但她努力壓抑著不讓它清晰地印上來。她知道，一旦放任它一回，她就會天天記著它。然而這個下午，在得知還有一個人竟跟她有同樣的經曆後，她再也無法掩蓋它，真切深刻地在腦中刻出它的筆劃。
“詭異。”她說，整個人不自覺地往他身邊移了一寸，抱住雙膝將身體靠上去。
戚蘊默默地注視她的雙眼，晨淵分明讀得到從他眼裏傳出的那一絲害怕。
“沒事，”戚蘊勉強笑著，拍拍她的手臂。“沒事的。”
“我們……兩個人商量好不好？我是說，去看醫生，或者……事情有惡化什麼的。”
“可以，”戚蘊點點頭，很認真地說，“就我們兩個人。別往壞處想，頂多就是精神有點問題，不會有什麼惡化，別自己嚇自己。”
“嗬嗬嗬，”最恐懼的話由別人說了出來，自己心裏反倒放開了。“也對，頂多判個精神分裂，也不是沒有先例。”
這個時候，兩個人都覺得稍微能接受現實了一些，重新放鬆地笑著。晨淵打趣道：“到時候找醫院我們也一起找，要住院就住隔壁間，方便婷婷一次搞定。”
“可以可以！”
他們正輕鬆地笑著，各自往地上躺下去，忽然聽到遠處哭喊聲此起彼伏地傳過來！
“怎麼回事？”轉眼間，戚蘊已經站了起來，往海那邊眺望。
地平線上，層層巨浪卷在一起，像一群脫韁的野馬快速且凶猛地朝岸邊奔騰而來。“啊——”晨淵捂住嘴巴，一刹那嚇得手腳冰涼，完全不知所措。海浪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推著往前滾，浪頭高得仿佛張大嘴的猛獸決心要將一切吞下去。
“鎮定——晨淵！”戚蘊大吼一聲，快速拿起她的包塞到她手裏，飛快地說，“快走，趕快走！”晨淵猛地清醒過來，隨手拿起幾樣能拿的東西使勁往高處跑。
“戚蘊，你？”沒跑幾步，她發現催醒她的人竟然在往另一個方向跑！
“別管我！我應付得來！你快走！”戚蘊邊跑邊喊，喊聲已被別的聲音蓋過。轉眼間，海浪撲了一批上來，視線立刻模糊了。晨淵害怕得兩條腿像飛了一樣，好像已經不長在她身上了，她是如何讓它跑起來，它們又是怎麼跑的，她完全感覺不到，隻有腦中的一個念頭驅使她不斷地往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