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就這樣吧，既然你不答應就當我沒有說過這事。”張彩玉眯眯眼，雙手梳理著短發。
沈蔓檸斜眼看過去，年過五十的女人，正一步一步地走向衰老。眼角的皺紋已經很密，尤其在笑起來的時候看得特別明顯。顯然她並沒有保養，皮膚粗糙得厲害。但即便是這樣，氣度卻依然不錯。
“您也放棄吧，別犯傻。”她心裏並不是不憐憫這個女人的，隻是有些時間憐憫不代表可以縱容。
張彩玉笑笑，拿手背抹抹眼角，似乎有淚。“沒辦法了，她就是我的命，我得保住我的命。”
沈蔓檸咬著嘴唇不說話，心想，若她是她是命，自己又算了什麼。這麼想著，連張彩玉下樓了也沒有注意到。心裏攪得亂七八糟的，胸口悶得厲害，又不知道該怎麼排解才好。這些事情她沒法坦然地跟唐一諾說，隻好憋在心裏。
“姐，你趕緊過來一趟吧。”李清在電話裏急得不得了，周圍聲音嘈雜，好像是隊裏出了什麼事。沈蔓檸心口咯噔一下，莫不是唐一諾受傷了，撂下電話就往警局趕去。
陶誌平候在警局的大院裏，見了沈蔓檸，很是恭敬，“沈小姐，麻煩您在外麵等一等，唐組很快就出來。”
沈蔓檸心裏雖然急，但也知道警局有警局的規矩，她這麼私自闖進去確實不合適。“好。”好在陶誌平這一句話，她至少確定了唐一諾是沒事的。
陶誌平什麼也不說，隻是引著她往傳達室裏去。“小六，照顧一下，唐組的太太。”
小六利落地應了一聲，沈蔓檸他見過很多回了，說來也湊巧，她以往每一回來找唐一諾都是他當班。“沈小姐，坐吧。”
沈蔓檸虛虛地笑了一下，眼神卻不自覺地往唐一諾的辦公室飄去。小六說：“也沒什麼大事，何隊和唐組為案子吵起來了。以往倒是從來沒有過，也不知道唐組這次是怎麼了，脾氣特別衝。”
沈蔓檸撇撇嘴，他昨晚上才睡了三小時，又是出現場又是分析案情的，恐怕脾氣確實不好了。她在小六麵前也不好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
等了大半會兒，唐一諾從裏麵出來了，一手捏著車鑰匙，一手胳膊上搭著一件淺灰色的外套。她迎上去，他臉色僵得厲害，眉眼低著，看見她了才略略舒展開來。
“累嗎？”她討巧地不去過問剛才的事情。
“還行。”盡管繃著臉，還是替她打開了車門，等她坐進去以後，才繞到駕駛室。坐定了，長歎一口氣。“蔓蔓，讓你擔心了。”
瑩白的手指搭在他的衣袖上，微微曲著，尖尖的指甲映著陽光閃閃發光。“你沒事就好。”微黃的長發垂著，發梢輕翹起來。
他伸手摸摸她的頭發，語氣柔軟下來，“送你回去。”
“嗯。”她點頭。江小蘭沒離開沈家的時候，也會帶她到鄰居家串門，女人們聚在一起就談論自家男人的事。江小蘭在外麵從不說沈振邦的不好，鄰居家的女人有時候會笑她替男人美言，她就笑著說，男人的麵子都是靠女人給的。那時候，沈蔓檸還小，眼眸閃爍似懂非懂。
下車之前，唐一諾說：“蔓蔓，警局的事我會處理的，你以後別再去了。”
沈蔓檸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想必早上這一出也是因為她的緣故。唐一諾性子隱忍，若不是著實讓他難堪了，他斷然是不會跟上司起衝突的。
“知道了。”
她越是這樣乖巧懂事，他心裏的負疚感就越重，因為沈強的案子，警局的人幾乎都認識她，同時也都對她不屑，其中尤以何承鋼為重。
小唐啊，麵相美麗的可不都是美女，也有可能是美女蛇。沈蔓檸可不是省油的燈，你還是小心為好。何承鋼如是勸慰。
沈強歸案以後，所有卷宗都送到了何承鋼那裏，自然對沈蔓檸的出身底細都十分了解。最初知道他跟沈蔓檸好了的時候，還極了勸說他放棄，即便到了現在，他依然看不起沈蔓檸。
“別忘了早點回家，奶奶有事找你。”她彎腰，透過車窗吩咐他。
“是。”他側過頭朝她揮手，僵硬了半天的臉上終於浮出笑意。
等他走後，沈蔓檸給李清打電話，李清在電話裏支支吾吾，想必是受了唐一諾的囑托。這樣一來，她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自己的事呢，怎麼樣了？”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換了個話題。
李清索性沉默了，老太太倔得厲害，起初還隻是反對她跟薑玄的婚事，現在已經積極地安排她與不同類型的男士相親了。她也明白，這是一個猛招，但凡她稍微有點動搖，跟薑玄這一段就算完了。跟老太太鬥，她顯然太嫩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