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誇獎了年輕人幾句,秘書長又去忙自己的事務去了。看到他那矮小的背影時,尤琛在心裏喃喃自語著:
“下次一定要把你這家夥帶到現場去才好!”
雖然工作繁忙而且沒什麼樂趣可言,不過當回到家之後,尤琛還是盡量抽出時間,和家人共進晚餐,又或者和孩子們玩耍。至於那些不快,他完全沒有表露出來,就仿佛他根本沒經曆過一樣。
當尤琛帶著兩個孩子在花園裏踢足球的時候,弗萊德家的女家庭教師一直在一邊看著他們玩鬧。她有時把目光轉向主人,打量的時間比以往長了一點。當尤琛放手讓兩個孩子在玩時,他坐到花壇前的長椅上,羅蕾萊此時像是鼓起了勇氣,說:
“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哦,有嗎?”
尤琛不大在意地反問一句,羅蕾萊覺得自己既然開了個頭,那麼就有必要說下去。她又說道:
“請恕我直言,您的臉色比以往更蒼白了。”
“這麼說,你剛才那樣打量我,就是為了這個而已?”
麵對尤琛的問題,羅蕾萊一愣,她隨即點點頭,不明白為什麼對方的語氣中好像有點生氣的感覺。
“請原諒我的冒昧,我隻是擔心您的身體。”
尤琛無聲地一笑。“你也會擔心我的嗎?我還以為你躲著我都來不及呢!”
兩人間有著短暫的沉默,隻聽見不遠處埃爾文和約翰傳來的笑聲。羅蕾萊按捺著性子,又說:
“很抱歉,看來是我多嘴了。”
“好了,好了!整天不是‘請’就是‘對不起’,你為什麼非得這麼說話不可呢?”尤琛突然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不過他很快又冷靜下來,抽了幾口煙,又恢複了往常的神色。“你用不著跟我道歉,我也不想聽。”
羅蕾萊看著花園裏的秋海棠,覺得手上的針線活也幹不利索。她不願去想對方話中的含意,也不敢去想。他在跟你開玩笑呢,羅蕾萊。她這樣想著,可是心底裏卻又清楚應該不是這麼一回事。她剛想說些什麼來緩解這種不安的氣氛,又聽到尤琛仿佛籲了一口氣,說道:
“原諒我剛才說的話,我隻是希望我們可以坐下來像朋友那樣聊聊天而已。看到你這樣的態度,我就會覺得自己很失敗。如果是我的身份或是我的口吻給你造成了不好的印象,還希望你可以不用在意,或者說是你寬宏大量——總之,怎樣都好——不要害怕我,好嗎?”
他語氣中那種誠懇觸動了羅蕾萊,她回視著對方。“不,先生,我不能那麼做。因為我既然從來都沒有害怕過您,那麼現在又哪裏談得上要照您的話去做呢?”
尤琛久久地看著她,然後才點了點頭,他相信對方所說的話。羅蕾萊覺得自己說的沒錯,她是不害怕尤琛,隻是有時對他那種難以捉摸的態度感到不安罷了。她告訴自己,自己畢竟是在這個家裏工作的,不僅要做好工作照顧好孩子,使女主人滿意,和男主人好好相處也是很重要的。在這麼多天的相處中,她也開始發現,尤琛態度生硬是不假,不過他其實很會有人著想,隻是由於他的個性——或是自尊?——使他不想表現出來讓人察覺。而且說實話,她不討厭這個男主人,隻是……羅蕾萊手上依照著慣性在編織著手套上的花邊,可腦子裏卻在想著其它事情。一個人生活在異地他鄉,自然而然就會變得非常敏感,羅蕾萊也不例外,而且她本身就是那種思考得非常細膩而且細心的人,所以有些事情她可以感覺得到,可是卻不想讓它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