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律神經障礙(2 / 3)

章桐點點頭,心情沉重地關上了門。

有錢的感覺真不錯。走出酒吧的那一刻,摟著自己看中的女人,王勇感覺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他早就已經打算好了,等明天拿到錢後,立刻就去換一輛新的越野車,要帶四個驅動的那種,開在馬路上絕對拉風!男人嘛,有了錢就是要學會享受的。至於說自己停在停車場裏的那輛破皮卡車,無所謂了,明天再來開走也不遲。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人在王勇的懷中癡癡地傻笑。如果不是她的攙扶,王勇估計早就已經趴地上了。酒喝得太多了,天旋地轉的,王勇發覺自己的頭越來越沉,雙腳就像踩在棉花上不聽使喚。

酒吧門口雖然停滿了車,但是王勇叫的網約車始終都不見影子。

“王先生,你確定叫車了嗎?”年起女人撒著嬌問道。

“當然啦,沒叫車的話我們……我們去哪兒啊,BA3574,是一輛豐田卡羅拉,黑色的,你幫我看著點啊!”在酒精的作用下,王勇感覺自己的舌頭整整大了三圈,毫不誇張地說要是再喝下去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輛車在王勇身邊停了下來,黑燈瞎火的,王勇看不清楚顏色,隻是嘴裏嘟嘟囔囔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幾句後就拉開車門倒在了後車椅上。年輕女人並沒有上車,而是從開著的車窗裏接過一遝鈔票,莞爾一笑,轉身就又鑽進了酒吧。

幾分鍾後,一輛車牌號為BA3574的黑色豐田卡羅拉停在了酒吧門前,他等了十多分鍾,在電話總是顯示關機的狀態下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後,就自認倒黴地把車開走了。

車輛行駛過程中車的零件碰撞所發出的“哐當”聲驚醒了王勇,他忍著頭痛努力想睜大自己的雙眼,眼前卻是讓人鬱悶的一片漆黑。

“哎,我在哪兒啊?我到底在哪兒?”他隱約感到了一絲不安,試圖坐起來。但身體紋絲不動,而且奇怪的是自己的意識那麼清醒,好像根本就沒有喝酒一樣,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

“我在哪兒?為什麼我動不了啊!有人嗎?”耳畔除了汽車開動的聲音,別的,無聲無息,自己就好像被活活地困死在身體裏一樣。王勇的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

眼前突然閃過一絲光芒,應該是車外街麵上的路燈吧,照射在散發著臭味和機油味的後排車椅上,雖然隻是很短暫的一瞬間,但是王勇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都僵硬了。他看得很清楚,自己現在所坐的車並不是什麼豐田卡羅拉網約車,而是自己的那輛停在酒吧停車場裏等著明天去取回的破皮卡車!因為這輛車已經跟了他好幾年了,車裏的每一塊汙漬他都了如指掌!

王勇本能地感覺事情不妙,腦海中閃過三小時前,雇主嘴角的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王勇如墜冰窟,不由得渾身發抖。

就在這時,皮卡車停了下來,發動機熄火的刹那,周圍死一般的寂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腳步聲響起,後車門打開,燈光再次亮起,隻是變得刺眼,讓人根本無法直視。

可怕的是他現在連閉上雙眼的功能都詭異般地消失了,就像一具活生生的人偶。

他的眼珠死死地盯著上方,一動不動,不隻是眼珠,四肢也無法再動彈,身體就好像不再屬於他一樣。就著頭頂刺眼的燈光,他依稀看到了一個閃爍著銀光的長長的東西被塞進了自己的嘴巴,緊接著,它縮回去的時候,帶走了一顆血淋淋的牙齒。

那是拔牙鉗!王勇心裏一驚,他本能地發出了瘮人的慘叫,耳邊卻隻傳來了沉悶的嗡嗡聲,像極了一隻困在籠子裏的野獸。

還沒等他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拔牙鉗又一次伸了進去,這一次卻是直接捅開了他的喉嚨。王勇的恐懼迅速遍布全身,因為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拔牙鉗再一次縮回去的時候,又帶走了一顆血淋淋的牙齒,如此反複,新鮮的血液如潮湧般灌進了他的咽喉,他驚恐萬狀,想閉上嘴巴,至少屏住呼吸,可是嘴巴卻已經不再屬於他了。

救救我,救命啊……

王勇拚命喊叫,卻是徒勞。除了那逐漸放大的瞳孔外,他的整個軀體絲毫

無法動彈,任由對方用專業的牙醫工具利索地取下了他所有的牙齒,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難以言狀的驚恐讓王勇昏了過去。

為什麼?自己明明是在溫柔鄉,為什麼轉眼之間掉進了萬劫不複的地獄?王勇到死都無法弄明白。

淩晨,江邊,風很大,江水拚命拍打著岸邊的礁石。

一輛黑色的皮卡車在江邊停了下來,司機沒有開燈,他鑽出車門,走到副駕駛位置的一邊,把身子探進去,用力地把一個人挪到了空出來的駕駛座上,然後在踏腳板上忙碌著什麼。最後,他發動車子,在車輛啟動的那一刻用力關上車門,小車就一頭向江邊衝了過去,時速定在了80邁。很快,小車以一個漂亮的弧度衝向了滾滾的江水中,沒多久就不見了蹤影。江水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就好像那輛車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

司機在風中縮緊了脖子,實在是冷。他可不想在江邊久待,轉身快步向山崖上走去,那裏有一條隻有少數“驢友”才知道的小道,可以直通另一條公路。他確信自己的所作所為除了天知地知,不會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另外一個活人知道。

這就是秘密!而靠竊取別人秘密換錢花的人注定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

早上,陽光明媚,空氣格外清新。落地陽台的門開著,微風陣陣,白色的紗簾輕柔地飛舞。章桐走出臥室,看到茶幾上放著一張紙條。章桐打開,是李曉偉留下的,此時章桐腦子裏滿是李曉偉的臉,揮之不去。

遺傳這個東西,確實是無法解釋。章桐記得有人在醫學年會上曾經提到過這個問題,基因遺傳是否會同時複製犯罪基因?有人提出犯罪是後天的,但是很快就有人反駁說兩個相同的個體處在同樣的環境下接受同樣的教育,不同的個性就有可能會造成犯罪,而這個單人個性偏偏離不開遺傳。

李曉偉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後,便離開了章桐的家,他強迫自己不回頭,但是他知道,章桐一直就站在陽台上,目送他鑽進自己的車離去。

喜歡一個人非常容易,或許是因為外表,或許是因為內在,從那麼一個無法預知的巧合開始,喜歡的種子可能就開始種下了。他不知道這一次離開後,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麵。他已經想好了,自己的事業已經毀了,反而沒有了牽掛。有些事已經糾纏了自己很久很久,到了該去勇敢麵對的時候了。

想到這兒,李曉偉深吸一口氣,打開了車載音響,在林肯公園充滿野性的歌聲中,用力地踩下了油門。車像箭一般行駛在晨光中空空蕩蕩的濱江大道上。

中午,江邊。

秋天是一年中最美的季節,但是坐在大眾牌皮卡車駕駛室中的王勇已經什麼都感覺不到了。確切地說在水裏泡了九個多小時後,他終於被一個釣魚的人發現。很快,隨著大眾皮卡車被吊出水麵,被泡得有些膨脹的王勇也終於出現在了大家的麵前。

“我認識這個人!”看著緩緩落地的皮卡車,章桐皺眉嘀咕了一句。

“你認識死者?”童小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最近這段時間每一具被發現的屍體似乎都和章桐有關。

“你那麼盯著我看幹什麼?我確實認識他。”章桐伸手一指駕駛室中幾乎麵目全非的王勇,“他叫王勇,是個私家偵探。”小潘站在一旁忙著拍照。

“私家偵探?”童小川皺眉問道,“章主任,我看你最近或許真的得去靈山做個法事了。”

章桐好奇地看著童小川:“做那玩意兒幹嗎?有用嗎?迷信破不了案子的。”

小潘終於憋不住了,他強忍住笑,對章桐說道:“姐,我想我們童大隊長的意思是從城中村那具屍體開始,每個死者似乎都多多少少與你有關,現在你居然又認識這個死者,有點晦氣。”

童小川尷尬地笑了笑:“我開玩笑呢,章法醫你別誤會。”

看著童小川和盧強慢慢走向圍觀的人群,小潘不由得小聲說道:“章姐,童隊是屬於少根筋那種類型的人,我看你以後盡量不要和他當麵起衝突最好。”章桐卻神情專注地查看著死者的脖子,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小潘好心的忠告。小潘碰了一鼻子灰,搖搖頭,拿起胸前的相機繼續工作。

突然,章桐轉身看著小潘,神情嚴肅地說道:“告訴童小川,需要馬上封現場,這是凶殺案,不是意外事故!”

“李曉偉?那個心理醫生?失蹤了?”在解剖室門口,身穿一次性手術服的童小川就像老鷹抓小雞一般薅住了盧強的衣領,“你有沒有搞錯,眼皮子底下的人你都看不住?”

盧強委屈地抱怨:“頭兒,你又沒有叫我看著他,找不到他也很正常啊。”

童小川剛想發火,身後卻傳來了章桐冷冷的聲音:“鬧夠了沒有,這裏是解剖室,要打架出門右拐,回你們辦公室裏鬧去!”

在這個一畝三分地,章桐是話說了算的人,童小川漲紅了臉,隻能壓低嗓門對自己的下屬狠狠地教訓道:“我給你一天時間,給我立刻把他找出來,哪怕挖地三尺!聽明白沒有?”

盧強一臉哀怨地點點頭,轉身快步離去了。

“現在的年輕人,不好好訓教就是不成器。”童小川一邊偷偷看著章桐,一邊嘴裏嘟嘟囔囔地靠近解剖台,王勇的屍檢工作就差最後的縫針收尾了。

“結果怎麼樣?”

“他殺!”

看童小川還是一副沒有回過神來的樣子,章桐想了想,然後順手摘下乳膠手套,衝著他招了招手:“童隊,你過來,我給你演示一下。”

童小川剛接近,章桐便迅速雙手合並以一個45度角的位置向對方的子用力壓了下去。童小川沒有絲毫防備,被狠狠地撞在了解剖室的牆角柱子上,疼得叫了起來:“章法醫,你想幹什麼?疼死我了!”

章桐厲聲說道:“別動,你現在是死者,你已經被我注射了足夠多的咪達唑侖,所以任我擺布,你動彈不了。”

“咪達唑侖?”

小潘嘀咕了句:“強效鎮靜劑,5毫克就能放倒一匹馬。”

童小川以一個怪異的姿勢貼緊冰冷的柱子,怕得罪章桐又不敢掙紮,隻能繼續問道:“那章法醫,你剛才的動作……”

“我現在沒有用力,但是凶手那時候至少加了十成力在手掌上,你的頸動脈隻要三分鍾內不供血,你就完全昏迷了,身體單薄一點的就此死了也說不定,再醒過來的時候,在咪達唑侖的作用下渾身癱軟,腦部雖然有意識,但渾身上下再也動不了了。不過,凶手為了以防萬一,”說著,章桐迅速用左手朝上托起童小川的下巴,右手反方向摁住他的第三節脊椎骨,“這兩個位置同時用力,不用一分鍾的時間,你就徹底癱瘓。打個比方吧,此刻你人還活著,腦子還有思維,和正常人無二,但是你已經和你的身體完全脫節了,此刻的身體就成了你的棺材!你連你的眼皮子都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