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眯起眼看著我,渾濁的眼神中寫滿蒼涼,“不是我,是我兒子……”說著他捂住嘴咳嗽了幾聲,中年男子連忙走過去撫了撫他的背。他平了平氣息,才再次開口,“這信已經寫了兩天了,兩天前他說感覺精神恍惚,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後來又說可能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的原因。我不放心,就叫他寫了那封信,他當時還笑著說我小題大做,誰知道……當晚他就躺在床上起不來了。我請了許多醫生來看,都說他是食物中毒,結果沒一個人治得好。我才懷疑他是不是中邪了,想起有個朋友曾經給我說過你在這方麵有一手,於是叫小羅給你送信。”
中年男子、也就是老人口中的小羅,一邊扶著老人一邊說,“大師,我昨天去你送信,沒想到你人不在,所以我就把信放在了塞進門縫,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唉,想必是有點病急亂投醫了,醫生醫不好就想到找大師,也罷,萬一他真的是中邪了呢?
我嗬嗬一笑,“不介意不介意,”隨即轉向老人,“那你兒子現在在哪兒?”老人眼神又暗了暗,微微挺直了一下身子,“請隨我來。”
幾個人的腳步聲回響在空蕩蕩的樓梯上,老人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聽了他的一番述說,我才知道他姓趙,他兒子趙瑞鈞現在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且在後來陸陸續續請的醫生當中,還有人說他體內的鮮血不僅有毒還在奇怪的減少,若是長期這麼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我看著趙老傴僂的身影,不禁感歎,即便是家財萬貫又如何,還不是有著普通人的煩惱,生老病死的威力,無人能敵。
不一會,就到了三樓。小羅推開房門,讓我們倆進去了。趙瑞鈞的房間布置大方、簡潔,一看就是很有品味的人,隻是如今他麵無血色的躺在床上,也看不出什麼氣宇軒昂不軒昂了,就是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見上帝的家夥。想到這兒,我又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他眼睛閉得死死的,以至於眉毛在昏迷中還皺在一起。嘴唇一片烏青,牙關咬得緊緊的,像是在昏迷之前承受了很大的痛苦以至於要靠這樣來緩解疼痛。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臉上竟沒有一點血色,這般模樣看著倒是比徐醫生還慘。我定了定神,突然意識到事情可能並不像我想象的那般簡單。“趙老,你可以先出去一下麼,我要檢查一下令郎的身體。”趙老稍微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了,出門之前還看了趙瑞鈞一眼,才不舍的出了門。
房間裏隻剩下我一個人,我走過去掀開趙瑞鈞的被子,仔細的看了看他的手指,除了有些彎曲以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也沒有什麼傷痕。我又探了探他的心跳,雖然談不上有力的跳動,卻也是有活力的。
我喃喃自語,哥們兒啊哥們兒,我今天可是第一次伺候人脫衣服,至於扭到你什麼的,就多多包涵了。
扒開他所有的衣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細細的打量了一遍他全身,才在他右腿的腿窩處發現一個小小的咬痕。這個咬痕出現在這兒,不注意觀察的人恐怕都會誤以為不過是腿部經常彎曲所造成的紅印子罷了。看到這個印子我一怔,越發的肯定了心中的某個猜測,心裏一寒,事情真是大條了。
替他穿好衣服,我便打開了門,趙老等在門外,一臉的期待的看著我,還未等我開口表態便迫不及待的急急詢問,“怎麼樣?大師,我兒子一定還有救吧?”在他這種滿是渴望的眼神中,我想要拒絕的話堵在的喉嚨,滿臉輕鬆的揮一揮手,“沒事!本大師出馬一定能成!”趙老皺紋密布的臉上綻開一朵大大的笑容,我不禁想到了老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放心吧,今晚我就留在他房中為他驅邪,他一定會好起來的。”趙老眼神霍然一亮,瞬間就精神百倍了,“那需不需要我為大師準備些什麼東西?大師可要做法?需要開壇祭祀麼?”
我一個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哈哈,不用不用,”這老人家,看聊齋看多了吧,“我自有辦法,你隻要照顧好自己就好。”趙老激動的點點頭,連連上前拉我,“來,先吃飯,吃飯。”
時間過得飛快,此刻正是夜深人靜時,我蹲在趙瑞鈞的床邊,睜大著眼屏住呼吸,耳邊隻有他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呼吸聲。據趙老所說,他兒子體內的毒素不僅在逐漸增多,鮮血也在流失,那就說明始作俑者一定會再次出現,吸取他的血液。而我、守株待兔,趙瑞鈞就是那個豬,呃、說錯了,是株。
今夜的月亮特別圓特別亮,在月亮周圍沒有一絲烏雲遮擋,整片天空呈現一種驚人的美。然而就在這麼動人的月色下,我還是不爭氣的眼皮打架了,大半夜的守在這麼毫無動靜的地方,換誰也得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