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聽也不聽,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次周峰是真傷了心,可能也是想跟老周較勁,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他再沒往家裏打過電話。老周坐不住了,他的本意不僅僅是不用兒子的髒錢,最主要的是想讓兒子改邪歸正,可現在兒子在城裏該幹啥幹啥,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老周苦思冥想了幾天幾夜,終於想出一個好主意。這天,他給兒子打電話,說有點兒事情跟他商量,讓他回來一趟。
周峰回來的時候,頭上纏著紗布,紗布上麵滿是血漬。老周瞧也不瞧一眼,直截了當地說:“你從小到大吃我的用我的,我那二十來年掙的錢都花你身上了,現在你長大有能耐了,是不是該把錢還我了?”
周峰一愣,隨即高興起來:“爸,我還,您說個數吧,多少都行。”
老周好整以暇地說:“也沒多少,就算一年五千吧,一直到你十八歲那年離開家,九萬。”
其實老周已經是獅子大張口了,以前生活不好,工資也低,他那十八年賺的錢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九萬塊。周峰心裏當然清楚這一點,但他巴不得老周說得多,於是幹脆地答應下來。沒想到老周繼續道:“我跟你說清楚,我那九萬塊都是一錘子一錘子在山上砸石頭掙來的,都是幹淨的,你想還我,也得是幹淨錢,髒錢我可一分不要。”
周峰一下子傻了眼,癡癡地說:“爸,我那錢也是流血流汗賺來的,我打人不假,可有時候也被人打啊,您看我這腦袋,我那也是辛苦錢,怎麼就髒了?”
“你被人打是活該,你那錢上麵有別人的血,就是髒錢。”
周峰明白了,老周這是故意為難他呢,他眼睛一轉,立刻有了辦法:“行,我的錢髒,我這就回去上班打工,掙幹淨錢還您。”
老周冷冷地說:“你拿我當三歲孩子呢?隻要我沒親眼看到,我就不相信你掙的錢是幹淨的,這樣吧,你上山砸石頭去,在我眼皮底下幹活兒賺錢,這樣就不由得我不信了。”
周峰瞪著老周,真不敢相信老周居然想出這種辦法來,這分明是拿他的孝心來威脅他嘛。可他轉念一想,如果爸爸真能接受自己的錢,以後自己就不用惦記爸爸的生活了。他默默地盤算了一下,這兩年幹體力活兒的吃香,工資都高,砸石頭一年估計能掙三萬塊,他再弄點兒虛做點兒假,用不了三年就能掙到九萬塊,到那時候,爸爸就再沒理由攔著他了。用三年的時間換以後的逍遙自在,還是很劃算的,想到這裏,他把心一橫答應下來。
周峰繼承了他爸的倔脾氣,一旦認準了什麼事,不管多難也要把事情做成。他當天就回城裏跟老板說明了情況,老板雖然覺得這事挺離奇,但也佩服他這一片孝心,於是同意他暫時離開,不過聲明說如果有什麼難啃的硬骨頭,他必須隨叫隨到。
砸石頭的活兒對周峰不算陌生,高中畢業後他在山上幹了半年,後來覺得沒前途才去城裏闖世界。這次他重操舊業,一門心思想早點兒賺夠九萬塊,所以幹得相當賣力。老周看在眼裏,喜在心上,他想趁熱打鐵,把周峰和小玲的婚事辦了,周峰有了老婆孩子,習慣了這種日子,可能就永遠都不會離開了。
周峰和小玲從小青梅竹馬,對這件事都沒有異議,於是老周就緊鑼密鼓地張羅起來。這天,老周正在收拾屋子,小玲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說看到一輛氣派的小汽車直奔山上去了,她擔心地說:“周叔,是不是周峰以前的朋友來找他了?周峰不會跟他們走吧?”
老周的心裏也是一緊,周峰上山幹活兒這三個多月,斷斷續續去了城裏幾次,每次回來後心情都很糟。老周明知道他肯定跟原來的老板、朋友聯係了,但卻擔心管得太死的話,惹得周峰的驢脾氣上來不好收場,所以就裝糊塗。但今天如果真是那些人找上門來,肯定有什麼大事,他可不能再裝糊塗了。
老周急忙抄小路往山上跑去,快到石場時,遠遠地看見石場旁邊的凳子上坐著兩個人,一人是周峰,另一人西裝革履,一看就是個有錢人。老周心裏一動,悄悄來到他們身後,正巧聽那個穿西裝的人惡狠狠地說:“這次必須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要不他們還當我們是包呢。你是我手下最敢下手的,就由你來帶隊,他們要是敢反抗,就給我往死裏打,一切後果都由我來負責。”
周峰斬釘截鐵地說:“老板你放心,我保證這次最少讓他們在醫院躺上半年。明天一大早我就去跟大家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