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__大風歌(1 / 3)

劉邦當上皇帝後,幾次出去平叛,對家裏的事也不大放心。也是剛一幹吧,對好多事情還不塌實。在宮裏呆著,怕外邊的人造反,在外麵戰鬥吧,又怕窩裏的人篡權。

第一次出外征討陳豨的時候,獲知蕭何和呂雉在家裏把韓信除了,馬上對蕭何大加獎賞,拜蕭何為相國,加封五千戶,允許蕭何坐四馬一色的馬車。蕭何以前可都是坐牛車的,大概相當於現在讓其享受更高一級的專車待遇。另外,還安排禦前侍衛商榛帶領五百人作為相國的護衛隊。朝中大臣得知這個消息,都來向蕭何祝賀。蕭何自是得意。

蕭何的手下中有一個叫召平的食客這時卻對蕭何說:“皇上給你這些待遇,看似對你的獎賞,實際上是對你不放心,他把身邊的人派來給你作護衛,哪是考慮你的安全,恐怕是防著你也會有二心。我建議你不接受這些賞賜,這樣皇上或許對你還放心些。”

響鼓不用重錘。蕭何是何等聰明之人,一經提醒,馬上意識到皇上的用意還真有召平說的那層意思,險惡啊。但他又不想在召平跟前表現出對皇上的懷疑,心裏這麼想,口中卻說:“你多想了,我和皇上相處這麼多年,他怎會對我還不放心呢。之所以這樣安排,也是為我好。但是,我做個丞相也就足了,這加封和護衛就不要了,我即刻向皇上辭掉。”

召平看蕭何這樣說,知自己不便再多言,就說:“丞相說得是,是我多想了。”

劉邦平代回來,看蕭何堅辭加祿和護衛,又聽呂雉說起計殺韓信的過程中蕭何如何出力,也便不再對蕭何有太多的懷疑。但蕭何長期經營大後方,為人一直比較謙和,所以在都中官員和附近的百姓心裏威信越來越高,特別是劉邦在當上皇帝不久,連殺幾個功臣,不免在群臣心中威信有所降低。隨著時間的推移,劉邦不難看出這一點。

這次英布叛亂,劉邦本不想親自去平定,他想讓太子劉盈掛帥出征,一是自己身體不太好,二是也想鍛煉一下太子。但因為在這之前劉邦曾動意要廢立太子,說劉盈性格脾氣不像他,如意更像他,有意立如意為太子,所以這次呂雉說什麼不願意,央求劉邦說:“太子還年輕,沒有打仗經驗,那些武將有哪一個能服他,英布又比較勇猛,叫太子去對付這麼一個人,不是明顯地要置太子於死地嗎。”實際上呂雉擔心她就這一個兒子,要是到了戰場有個萬一,她將來依靠誰去?另外,太子一旦出去,劉邦要不讓他回來怎麼辦,劉邦再提出廢立太子也有可能。呂雉的考慮也不無道理,劉邦當上了皇上後,日日與戚姬貓膩在一起,這廢立太子的事也是戚姬運作的結果,一旦太子離開,這種想法也有可能重新占了上風。

劉邦拗不過呂雉的軟磨硬纏,隻好答應她的懇求,同時罵道:“你她媽的眼中就隻有太子,我身體不好,你卻逼著我去帶兵打仗,你這是巴著我快點死啊。”

呂雉也不敢還嘴,心想你隻要答應了不讓太子去,隨你怎麼罵我都不還口。內心卻埋怨劉邦,你要不是天天和那戚姬狂日爛操,身體怎麼會不好?也好,叫你出去兩天,省得你們天天在眼皮底下攪得我心煩。

劉邦這次帶著不好的心情就出征了,臨行的時候,張良抱病前來送行,請求皇上說:“這次出征不同以往,那英布是天下梟雄,皇上要格外小心。宮中的事也越來越複雜了,皇上也要時刻關注著後方的情況。”張良說這話是否影射蕭何,不得而知,曆史上雖沒有張良和蕭何不和的記載,但同殿為臣,難免不產生齟齬,兩個聰明人隻是都不說而已,心照不宣,有時互相拆拆台也是可能的。這一下子提醒了劉邦,讓他又多了一份心思。

蕭何在家依然負責前方的饋餉供應,在戰鬥最緊張的時候,劉邦卻沒有忘了他,專門派使嘉獎蕭何,旨意說:“丞相鎮守後方不辭辛苦,保證前方供應,絲毫無缺,是此之功,無與比也。朕雖領兵在外,時常念及丞相於國家所建殊勳。今特遣使慰問,聊表前方將士及朕思卿之情,還望丞相保重多多。”

“多謝皇上恩典。”蕭何這就納悶了,心想前方戰事那麼吃緊,皇上還派來專使向我問好,他這是不放心啊,但我有哪裏做得不好的嗎,為什麼皇上這樣三番五次懷疑我呢?

相府主使張垍看出了門道,緊張地向蕭何進言:“丞相恐怕離災禍不遠了,皇上在這時候,還派使來嘉獎你,是對你在家不放心啊。”

蕭何說:“可我一向勤勤懇懇,小心謹慎,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啊?”

“問題就出在這裏,皇上每每在外征戰,後方一應大小事務全由你辦理,人事多由你安排,皇上難免不懷疑你在宮中已結成了一個利益集團。近年皇上又屢屢把幾個功臣先後除掉,臣民多有看法,而你卻從中做了不少安撫性的工作,威望日隆,這讓皇上怎麼能放心呢?你現在已經功高震主,他擔心你也會像其他的功臣一樣,勢力越來越大,隨時會來一個武裝政變。”張垍說。

“我哪有此心。自從隨同皇上起義以來,隻知忠心耿耿效忠皇上,什麼時候有過異心!沒想皇上對我也不放心,那這滿朝文武中還有可信的人嗎?皇上過去不是這樣的人啊,一向寬仁大度,怎麼現在變得如此的疑神疑鬼!真像常人說的,伴君如伴虎啊。”蕭何說一聲,歎一聲,急得在那裏團團轉。

張垍說:“誰到了這個位子,誰都會格外小心,因為算計他的人太多了,稍一不留意,就有可能腦袋搬家,這也是常理。作為臣下的,隻能你適應他,不能等著他適應你。”

“也是這個道理。但我想讓皇上對我有疑心嗎,這都是老老實實做事惹的禍。做人真難啊,做一個處處讓皇上滿意的大臣更難,真是深也不是,淺也不是,這可叫我如何是好,真把我愁死了。”蕭何說。

張垍說:“這也好辦,丞相隻要從此不處處嚴格要求自己,該貪的貪,該橫的橫,比如說打罵大臣,欺壓百姓,無惡不作,就可避禍。”

“那不是要自毀形象嗎,我這麼多年清正廉潔,勤勤懇懇,愛護百姓,關愛部下,豈不要因此毀於一旦?”蕭何說。

“就是要你自毀形象,這樣才能表明你沒有野心,才能表明你在朝中沒有拉幫結派,這樣皇上對你就放心了。”張垍說。

“這樣能管用?皇上是防的我這一點?這不是誠心不讓人做好人嗎,這是什麼世道!”蕭何鬱悶地對張垍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這就是你們常說的政治吧,試試看。”張垍說。

他們這樣商量了,第二天朝臣再到相府請示事情,蕭何就完全變了樣,有帶東西來的,還有個好臉,凡是空手來的,不但事情不能辦,還遭到了譏誚和謾罵,以後一直這樣。不長時間,朝中大臣就被他得罪得差不多了。

劉邦這些天不在家,蕭何除了對前方的物資供應不敢怠慢外,其他政事一概荒疏。他還帶著家人到長安周圍強圈民地,把附近的老百姓趕走,不長時間就圈地達幾千畝,為此惹得百姓幾乎造反,皆罵蕭何是貪官,比秦始皇還要壞十倍百倍千倍。一時間蕭何把自己搞得臭名遠揚,聲名狼藉,儼然是有史以來當官的隊伍中最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