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一覺睡了二千二百年,醒來一看,世界已是大變。
他召集群臣議事,蕭何、曹參、張良、韓信、陳平、周勃、樊噲等一幫文臣武將都在,閑敘曰:“那年平定英布叛亂,我被流矢所中,回來就一病不起,我安排太子孝惠,趁我彌留之際,從太虛星上請來專家,用高科技手段把我快速冷凍起來,放入天山萬年積冰所鑿棺槨之中,並留言後人,待到醫學手段達到能夠治好我的金瘡並發症的時候,再把我解救出來。同時也叫他把眾愛卿的遺體也按我的方法一樣處理了來。誰想我當年勇敢的一試,竟成功了。這不才得以在二千年之後和諸位愛卿共享榮華富貴!”
“陛下聖明!感謝陛下再生之恩!”群臣山呼。
“啟稟陛下,每到緊要關頭,哪一次不是陛下高瞻遠矚,果斷決策。”張良出班奏曰,又望望群臣,“雖然我等如陛下所說,各有各有的長處,但離開了陛下,誰也成就不了不朽之業。”
群臣紛紛附和:“留侯這話很是。”
韓信向中間站了兩步,十分感慨地說:“離開了那段曆史,再回過頭來看,陛下畢竟是一代聖主,英明不比尋常。單就這一次我們能在二千年之後再在這裏相聚,親曆目睹這後現代文明,能不說陛下之超前絕倫?這曆朝曆代君主,哪一個有陛下如此之遠見卓識!真真叫我們不知怎樣感謝陛下,惟有緊跟陛下出生入死,保這漢朝基業江山永固罷了。”
“淮陰侯說的這是肺腑之言,相當年誰能想到我們這一幫跟隨聖上東征西討、九死一生的草莽人物,能在幾千年之後再活一回,親身體驗一下什麼叫恍若隔世的感覺?唉,不是隔世,是隔隔世,眼花繚亂,一下子還真不能適應。”蕭何連連點著頭說。
劉邦聽著群臣議論,龍顏大悅,說:“我當時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理,看報紙上宣傳得那麼神乎,想多少代之後,萬一成功了,跟隨我一塊斬蛇起家的弟兄一個也不在身邊,就我一個老古董活著,也沒意思。沒想孝惠以後竟沒有一個人效仿我們,說不定還笑話我們是異想天開呢,實在可惜。”
群臣七嘴八舌議論著,有的說“是呀”,有的說“奇怪”,有的說“後世子弟畢竟沒有開國之君那種冒險精神”,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喜悅之色。
劉邦“咳”“咳”了兩下,同時也為提醒大家靜靜,接著又說,“‘速凍複生術’這一高科技在我們身上取得成功,這自然是我們的造化。但話又說回來,我們畢竟是兩千多年前的古物,不能沉浸在當年風風火火、叱吒風雲的得意之中,現在世界形勢已經跟我們那時完全不同,經過多少年無數次的戰火,現在正處於太平盛世,要想繼續統治好國家,重振西漢雄風,必須實實在在地為老百姓辦幾件事。”
蕭何扶了扶相冠,兩手抱著笏板,微微彎了一下腰,啟奏說:“啟稟陛下,想我漢朝建立始終,從來都是把老百姓放在十分重要的位置,陛下更是以‘仁而愛人,寬容,喜施’受人稱讚。記得您剛入關中的時候,就與當地老百姓搞了個約法三章,受到人民群眾的歡迎。建國後又及時製定了‘勸農桑、減租稅、養生息’的政策,一時極大地促進了經濟的發展和人口的增長。這些都是我們給老百姓辦的實事,所以老百姓才一直對您比較懷念,對大漢朝抱有很深的感情。”
蕭何以善於治理國家著稱,在漢朝剛建國的時候,劉邦曾在一次酒會上給予了充分肯定,後來的治世者也多以他為榜樣。對於他剛才對漢朝政治和劉邦本人的評價,劉邦比較滿意,但隻是點了點頭,反說道:
“蕭相國所言固是,但那都是老黃曆了,我鄭重地提醒各位,一定要牢記我們所處的時代,鬥轉星移,時過境遷,二千年了,什麼都和我們過去接觸過的麵目全非。我再次入世之後,沒有急急忙忙就出來抓事情,而是叫身邊工作人員找了很多資料,深入地研究,並通過報紙、電視、互聯網了解世界大勢,盡可能多地弄清世界到底已經發展到了哪一步,變化大啊!希望各位也要抓緊學學才是,盡快把兩千年的差距縮短一些,不然就真的是老古董老廢物了。我們過去靠打打殺殺,靠點機靈智慧,或許還行,現在不積累點知識,不搞點調查研究,恐怕就不能勝任執政興國的重任了。各位,我言是否?”
劉邦這話是接著蕭何說的,蕭何也知道皇上不是衝著他說的,但不免有些不自然,因為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他再次入世後看得東西還不多,一時還不能給皇上拿些什麼主意,皇上一軲轆說了那麼多,他似搭不上茬,額頭上汗浸浸的,隻是說“皇上說得極是”。
“好家夥,皇上什麼時候變了,他也能沉下心來看書?”樊噲心裏嘀咕著。
曹參、張良、周勃、韓信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張良心想,我當年去投秦嘉,路上遇見了沛公,就投了他,當時心裏還拿不準,二千年以後看,我這步棋實在沒有走錯。人就是這樣,聚在一起就有一股氣,一好都好,一損俱損,跟準一個好人說不定就能成就一番事業,跟錯一個壞蛋全都跟著倒黴。一代名君往往就是在曆史的緊要關頭能審時度勢,知道什麼時候該幹什麼,具有戰略眼光,從而一揮而就,鎖定乾坤。我們這位爺,過去什麼時候潛心讀過書,這回可不走在了群臣前麵!
劉邦從侍者手裏接過白玉茶杯,猛喝了一口。因剛才說了一會子話,他感到喉嚨這會兒有點幹,茶不熱不涼,喝到口裏頓覺異香盈腮,神清氣爽。這是長沙王吳芮來朝長樂宮給他進貢的烘青綠茶太平猴魁,這種茶味道稍微濃一些,消脂提神,不知哪門子邪,說市價已售到一千美元五百克。他故意頓了頓,讓大家議論議論,然後說道:
“當今世界各國之間的競爭,歸根到底是經濟的競爭。因此現在各國都在抓招商引資,千方百計把經濟搞上去,我想我們在這方麵也要做點文章,我有一個想法,搞一次大型的招商引資活動,把氣氛烘托起來,讓外界了解我們大漢朝,也讓老百姓知道我們是幹實事的,不是吃幹飯的。現在時興‘文化搭台,經濟唱戲’,今年是斬蛇起義二千二百周年,我們何不舉辦一個‘斬蛇文化節’紀念活動,吸引海內外的富豪巨賈前來洽談一些項目,憑我們幾個人的知名度和文化效應,肯定會取得大的成功。”
“舉辦‘斬蛇文化節’?這個主意新鮮,好。”曹參一聽劉邦講完,認為這緊跟了時代潮流,馬上附和,並加上一句“陛下聖明”。
大家聽皇上說要舉辦“斬蛇文化節”,都認為是個好創意。蕭何、張良、曹參等雖是一班舊臣,但經過幾十年的檢驗,特別是這一次經過人體冷凍,能叫他們死而複生,越發認為劉邦是一個有大智大勇的君主,對他的話很少有懷疑的地方。隻聽有的說,“‘斬蛇’這一英勇行為掛上‘文化’兩個字,愈叫人感到山高海深、崇敬仰慕了。”有的說,“其世界性、曆史性、影響性也猛然間增大了千倍萬倍。”還有的說,“也更加耐人尋味,更富有感召力和號召力。”但張良是一個細心的人,他近來也讀了不少書,對劉邦的話雖覺得主意不差,但也沒有盲從,而是張了張嘴,試探著給皇上說:“啟稟陛下……”
“子房有話你說。”劉邦想聽聽大家的意見,他留心每一個人的表情,他對張良向來是言聽計從,因此特別注意張良的反應。
“辦‘斬蛇’文化節是一件大好事,我從內心裏擁護。但恐怕有些文人清客又要說三道四,把我們品頭論足一番,說得一錢不值,有時好事也能叫他們攪黃了。不知您聽說了沒有,前些年您的老家沛縣以您的名義舉辦了一個‘劉邦文化節’,當場就有人發難,結果搞得不歡而散。後來還有個不知叫什麼的文人在‘金台隨筆’上發表了一篇《劉邦文化是什麼》的文章,把您狠狠地罵了一通,把您的家鄉狠狠地罵了一通,看了以後直叫我氣得差點沒死過去。”盡管是向皇上說說一些情況,但想起一些文人的不顧事實,瞎編亂造,信口雌黃,張良還是不由得不氣憤。
聽了張良的話,劉邦一臉嚴肅,對一些文人的諷刺挖苦,無端中傷,他心裏也很惱怒,恨不能一盆洗腳水向他們臉上潑去,但轉念一想,治國平天下的人哪能那麼小肚雞腸,再說林子大了,什麼鳥沒有,他說說去,咱還得幹咱的正事。隻聽他說道:
“這件事我也聽說了一些,沒有什麼,隻當是他們請人不當,招待不周,正麵宣傳不夠罷,我們要引以為戒。若說罵我們最狠的,還有比元代的睢景臣更厲害的?把我說成是地痞**無賴,龍虎旗叫他說成是狗生雙翅蛇長角,怎麼樣,我們漢朝不還是彪炳千秋,光耀華夏,我們君臣不還是風雲際會,名垂青史?對這些惡語中傷,見仁見智,一笑而已。大家說我說的是也不是?”
對劉邦能否正確看待外界評論,起初張良也擔心,怕說多了引起他的震怒,要認真追查起來,不知要給多少人帶來災難,雖說有些人做得太過分也該,但畢竟不是吉兆。還有會不會引起劉邦對自己的看法,嫌惡淨提一些不愉快的事,變著法子阻撓他,那也不是玩的,伴君如伴虎嘛。現在看劉邦還是開國之初那個豁達大度的劉邦,對文人的齟齟齬齬詆毀謔釁,他也並沒太上心裏去,心也就放寬了。
“大家看還有什麼,”劉邦望了望大家,停了停,“沒有我們就分頭抓落實吧,不能等,時間就是金錢啊。這樣,我來分分工,蕭相國和曹參、陳平你們帶著內務府的一幫人籌備一應會務,包括幫我寫個講話稿。韓信、樊噲你們原先部下在海外的後裔很多,這幾年你們也出國轉了不少趟,考察了不少企業,會見了不少政要,你們就負責邀請客商,還是那句話,‘韓信點兵,多多益善’,最好聯合國能來個觀察或者副秘書長什麼的。子房你是我們這一幫人裏麵的高知,是我們的軍師,你在社會上的人氣指數還高些,你和周昌幾個人就負責召集當今國內的一些社會閑達、文化名流、智囊新秀,開個座談會,既然是舉辦文化節嗎,就要廣泛征求一下文化人的意見,看怎麼能把我們這個節辦好,確保一炮打響,不能像俺老家戳的那一撲出子,這裏麵還有個國際影響問題,不能讓發達國家笑話我們。我們開會的時間,也選個吉利日子,就定在八月八日,給你們半年的準備時間,如何?”
眾人齊呼:“遵旨。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邦在朝會上定下來舉辦“‘斬蛇’文化節”的事之後,就到全國各地巡視去了,宮中朝中的事悉應交給呂後、蕭何他們裁度處理,說有急事打他的紅色電話,隨時保持聯係。他先到了皇帝陵附近一個叫宜君的地方,發現兩千年了,雖沒有了刀耕火種,但仍可見人犁牛耕,比原先漢朝的時候先進不了多少,倒是環境衛生反比原來還差些,深感發展的任務還很重,招商引資之必要。他也到了沿海一些城市,發現這些地方的發展倒還快些,比想像的要好得多,心中釋然,但農村的變化還是不夠大,又不免愀然。
皇上一外出,他的幾位得力幹將也忙開了,他們知道皇上對這件事很重視,他一回來就要調度情況,現在交通工具又發達,說不定哪天就回來了,如果事情沒有進展,非被狠狠的克一頓。蕭何等分幾路準備,有采購物資的,有負責招待的,有撰寫文稿的,有布置會場的,還把當年皇上還鄉時教習的、後來又隨時補齊的一百二十個歌舞手也叫了來,並增添了一部分女隊員,湊齊二百人,組成一個龐大的樂隊,交給國樂師去訓練,習演由皇上親自改編的《大風歌》大合唱,並準備把新編《大風歌》作為今後的國歌。韓信、樊噲等把積年的友朋通訊錄和近年出國人家給的名片都找了出來,足足擺了幾大桌子,兩人都慶幸幸虧這些東西都保存了下來,讓工作人員逐一按上麵的聯係地址給對方取得聯係,然後再鄭重其事地給對方發請諫。也幸虧他們是曆史名人,大名鼎鼎,對方都很慎重、很珍惜地保存著與他們的友誼,一聽說他們的信息,都喜出望外,巴不得能馬上就來再和他們見上一麵,照幾張照片回去,以增加自己的名人效應。沒承望用了不長時間,他們的一些關係,還有關係的關係,拖拖拉拉的就聯係上了幾火車,工作競十成做成了七八成。他們還想臨近之日,提前一個月在世界各大報紙上、各大網站、各大電台電視台同時發布招貼廣告,連續做它一個月,把整個世界抄得跟開了鍋似的,沸沸揚揚,不信它世界不被感動。皇上又喜歡熱鬧,有了這種局麵,他還能說什麼?隻要能達到效果,花點錢也是值的。
他們幾個都準備得熱熱鬧鬧,隻有張良犯了難了,他叫工作人員和幾個現代名人聯係,說想召開個座談會,征求一下對舉辦“斬蛇”文化節的意見,不料人家都不買帳,說“他張良算什麼,他隻不過讀過幾年私塾,後來靠給人家拾鞋,從黃石老頭那裏得了一本《太公兵法》,靠自學學了兩招,他那一套用來哄哄兩千年前的劉邦行,用來哄我們,還嫩點,如今我們哪一個不是在學校裏蹲了一二十年,就是搞研究也搞了幾十年,哪個沒有一套自己的學說。”那演藝界的一些大腕更是不屑一顧,叫經紀人給說了一聲“沒空”了事。後來還是張良親自到幾個文化領袖那兒拜訪了幾趟,人家才勉強答應給張羅張羅,但態度還是不冷不熱,還說了一車軲轆子不三不四冷嘲熱諷的話。張良把這個情況電話向劉邦彙報了一下,說“他們根本看不起我們這幫人,座談會開起來也不會有什麼好的效果,等於自找難堪,不如我們啞不騰的把節給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