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降臨。
它隱匿於暗夜,不被人發現。卻又散溢出死氣,帶來毀滅與恐懼;它發出沉悶的腳步聲和邪佞的喘息;它在空氣中燃放幽幽的藍光——來告訴樓蘭城的人民:它已如約而至……
清晨。當人們像往常一樣來到河邊,卻突然發現原本奔騰的河水已消失了蹤影。像是全部蒸發了一般,化作氤氳的潮氣彌漫岸邊。人群開始疑惑開始麻木,卻沒有看出災難的到來。
城裏有一位睿智而頭發花白的老人,他拄著一根千年胡楊枝幹製成的木杖,杖身堅硬並且泛紅。驚恐的人群把消息告訴了老人,老人神情凝重地來到河邊,看著河底的泥沙漸漸風幹。他喃喃地說道:災難,伴隨著遠古的預言而至;樓蘭城的曆史,即將結束……
老人的目光明亮而堅忍,像是碎了的玻璃;老人的屋子裏藏著好多羊皮卷的書籍。他費力地找出一本布滿灰塵的卷子,上麵用古老的文字銘著先輩們來自遠古的預言:災難即至,河水斷流。
我不知道dream是不是樓蘭城的孩子,隻是可以覺出他是懷著怎樣急切的心情想要告訴我這樣一個故事;我想他是幸福的,隻因心中有故事,就會有夢想。
我本屬塞北,卻生於水鄉。這使我不停地迷戀那裏的黃沙、絕壁和冒險的氣息。所以會結識dream,我們在QQ上不停地交談彼此的夢想,它們全部幻化成晶瑩的蒲公英,飄灑在塞北的荒涼和絕美之上。
總要相信夢想。
陡峻的阿爾金山脈下,艱難地匍匐而過散長的人流;麵無表情的人群,還有喘著粗氣的馬匹。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走,睿智的老人說:沿著山脈。沿著山脈走就可以到達河西走廊,就可以進入富饒的關內。可是饑餓、幹渴和寒冷像是魔鬼一樣驅趕不去,吞下一個又一個的城民。終於在一陣雷鳴般的坍塌聲中,結束了所有生命的遠行。老人的白發終也飄不起來,和著潮紅的血液。粘稠中雙目定格在漫天的灰塵裏,那是困惑、不解和日複一日的祈求。
dream說,桑從來就不相信樓蘭城會消失,從來也不相信惡毒的預言。這個堅忍而帥氣的男人,用一對堅實的臂膀,像托起太陽一樣托住危機中的樓蘭城。還有他善良勤勞的妻子蘭緹,他們美麗的小女兒——一個來到世上還沒有一年的小天使,她的名字就叫做樓蘭。
時間變得愈加沉重。沒有水,任何事物都像封存了很久的相片一樣開始慢慢泛黃、泛黃下去,然後黑白、黑白起來;沒有水,所有的結局隻有也隻能是死亡——大家全部死亡。從此樓蘭城便會孤獨地墜入曆史的斷層中,漸漸被人們遺忘。而沙塵的喧囂與拂逆,似乎將會不可一世地長久下去。在太陽還是彤紅色的時候桑會趕去遙遠的埃塔吉河口取水,這個距離每天隨著河流的幹涸而不斷延伸。他看著蒼茫的沙礫被運水的駝隊灑上飄搖而久遠的背影,總會感到一股灼熱的隱痛如烏雲般膨脹環繞,卻又拂散不去。這終究不是辦法。找出新的水源,成了拯救樓蘭城的唯一辦法。桑於是每個夜晚都會為此而痛苦難眠。
樓蘭城裏如今隻剩桑一家和幾位受不住旅途的老人。照顧老人的責任自然落在了桑和蘭緹的肩上。我卻無法再繼續下去了,對此無始終有一種灼心的痛楚。那個在外婆的苦下嗬護下快樂成長的孩子,那個立誌要好好學習長大孝敬外婆的少年,卻在老人走的時候飄泊到了異鄉。周傑倫在新專輯裏唱:外婆要的是陪伴,而不是六百塊。原來孝敬老人是不需要長大的。淚水就是這麼容易地模糊雙眼,我常常在想:外婆是不是在彌留時喊出我的乳名,讓我背負上一生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