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塘(三)(1 / 2)

這裏。這裏空氣混沌,我大開車窗。有粗蠻的風卷著沙子不停翻刮進來。我感覺不到流通,天氣悶熱,天空中沒有雨絲。校車平直地駛在向鎮的路上,售票員和學院裏的學生大小,豐乳肥臀。此刻她正在前座爭吵,因為一分半角或者物品雜什。我頭腦昏熱,指夾一元硬幣趴住車窗。無思無想。

硬幣被人抽走,我抬頭。看到她對我笑,異常媚骨。我回笑,天色漸趨明亮,不知是中午還是下午,也忘記了熱。這一笑可以改變的東西很多,包括我靈敏的知覺;也意味著可以發生些什麼,但終於什麼也沒有發生。直到我下車,走進發型店,王葛不在,隻有嫂子在給一個小女孩洗頭。那女孩的頭發極長,散垂在腰際。十二三歲的年齡,眼睛圓潤光潔。身體纖瘦,想必日後是個美人兒。她透過壁鏡看我,我躲開目光,換工作衣,夾好發夾,玩轉剪刀。

嫂子抬頭說來了,我說嗯,剛下課,王葛呢。嫂子說他去市區進貨了;明早回。我哦了一聲,邊聽音樂邊翻看雜誌。

嫂子抬頭看表,說肩酸,來給揉揉。我應了一聲,放下書本過來。嫂子的肩極瘦,脆弱不失骨感。我透過壁鏡再次窺她的眼,被她撞見,慌忙躲開。我想像眼前,鏡中這個小女人;還有這店,意淫般的未來,臉放光彩。嫂子輕握我手,說這裏,嗯舒服多了。鏡中的小女人二十四五年紀,卻天生一副嬌小身材,南國特產。嫂子撫住我手向下,說可惜最近是淡季,店裏人少得可憐。我起初卻不曾認出,以為她隻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除了臉中那霍亂的成熟大氣,魅惑百生。嫂子再次撫住我手向下,說現在隻能是保本,等到年前人就多了。可嫂子終究是個小女人,不諳浪漫,精細能幹,魅惑百生。我突然發覺手中的隱隱快感,指尖已觸及嫂子酥胸;嫂子撫住我手說再往下點,我心中麻亂一片,說嫂子,我。

初識王葛是在月前,我去店裏剪發。王葛指長如線,手握長剪飛揚淩厲,讓人眼花繚亂。我不禁入迷,借故拖延時間。王葛眼神犀利一閃,說我看你目光異常認真仔細,用詞也專業,八成是同行了。我欺瞞不過,臉色極為難堪,隻好實說自己就是服裝學院的,形象設計專業。人說同行是冤家,我正欲結賬走人,王葛爽朗地一笑,說店裏也缺人手,有空不妨來玩。我自是喜不自禁,從此成了朋友。

王葛其實叫王哥,他的三個字的名字我至今仍無法記住。我聽到嫂子一直喊他王葛王葛於是也跟著喊王葛。

然而王葛今夜不回,我一個人拖著疲憊的身影走出店子,夜色漆黑。向塘的街道上早已沒有了人影,隻剩路旁的垃圾油膩的路麵混合著汙濁的空氣透露出夜色下的隱隱真實。我木然地坐在廣場的石台上,心中漾著劇烈的惡心卻又吐不出來。我感到自己肮髒一片,從未如此地憎恨過自己。殘月當空,依然明亮。我拿起對麵的IC電話發現時間已是淩晨一點半,廣場上的網吧歌廳旱滑館緊閉鐵門,我感到無處可逃。

慌忙撥出號碼,陰沉的呼叫聲帶著殘喘北上,飄向了遠方。喂——終於在第三聲響之後電話被人接起,甜美如昔的聲音中透出明顯的睡意。我說是我。嗯我這兒正睡覺呢,你擱哪兒呢?我說小嬌我想你了,就想聽到你的聲音。真的?你可別唬我哈,不能又幹啥對不起我的事了吧?我連忙說沒有,真的是想你了。嫂子把手伸向我的胸口,摩挲著向後滑去。你可別整那事我跟你說,小嬌的聲音驟然明朗,讓我知道了非過去削你,懂不?我說嗯我的心裏隻裝你一個人。嫂子的眼神迷離流淌,她火熱地盯著我的下唇慢慢靠近臉龐。嗯這還差不多嗷,對了咱家昨天又降溫了這天還賊冷,可把我凍壞了,吃了老多藥也不好使。我打斷她說小嬌電話我先掛了好嗎我想吐真的。小嬌說咋了你要是想處咱就好好處別整些沒用的哈,嫌我磨嘰你還擱那打長途幹啥?!我匆忙蹲下身子嘔吐不止,那些畫麵一次次不停地湧入腦海,我痛苦不已。

路邊貼有沾著淡黃色雨漬的尋人啟示,我駐足。並且遙想數千公裏之外的父母是否也早已把我童年的無邪照片貼滿大街小巷,如是懸賞萬元,尋找那個天真眼神,笑容純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