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郡主,王爺有書信來。”詹德賢在門口躬身回稟。
青崖斂容:“進來說話。”
詹德賢恭敬地進了門把一封書信雙手奉上。
青崖親手接過,一邊拆信一邊走回座中,隨口問:“父王可有什麼額外的交代?”
詹德賢直起身,氣定神閑道:“王爺說此間事了便讓郡主回王府。”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青崖坐在椅子裏瀏覽信件內容。
詹德賢拱手,卻沒有依言出去,反而上前一步笑眯眯地問道:“適才屬下前來碰見了小王爺,看著興高采烈的樣子便問了一句,他說要去程家見楊大哥。此事郡主可知曉?”
青崖從書頁上抬眼瞥過來,淡然道:“你想說什麼?”
詹德賢溫文爾雅地一笑:“郡主,小王爺口中的楊大哥可是新任甘州中衛的指揮使楊嘉謨嗎?”
“新任?”青崖倒是才聽說,不禁問道:“他什麼時候升到甘州中衛來的?”
詹德賢看似無意,其實刻意提醒道:“不過就這幾日的事,郡主忙著征糧之事,屬下便沒有立時上稟。郡主,甘州中衛曆來受咱們王府直接轄領,應該要守王府的規矩。”
青崖放下書信,直直看向詹德賢麵色不虞道:“詹管事有話不妨直言,何須在本郡主麵前吞吞吐吐!”
“郡主恕罪!”詹德賢話語客氣,但表情間並不見收斂笑意:“屬下的意思,不論是郡主還是小王爺都不應該和楊嘉謨有過多的交往。”
見青崖目中湧上細碎的寒意,詹德賢笑容不變地澄清:“郡主明鑒,屬下如此逾矩勸諫實在是出於一片好意,二位主子身份清貴,屬下唯恐楊嘉謨一介武夫衝撞了您和小王爺,到時候王爺怪罪下來屬下死不足惜,隻怕有負於王爺的信重了。”
青崖的麵色徹底黑沉下來,冷笑道:“詹管事竟然抬出父王的名頭來威脅我們姐弟,不愧是父王最忠心的臣子。若我沒有猜錯,你把本郡主來甘州後的一言一行都寫進了奏報,送去父王案頭了吧?”
詹德賢含笑承認:“為王爺分憂解勞,並事無巨細伺候郡主和小王爺,乃是屬下職責所在。”
“啪”地一聲,青崖將案上的書信扔到了詹德賢麵前的地上,厲聲嗬斥:“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打著父王的旗號而行管教郡主和王子的事實,你真當本郡主是好欺侮的麼?這封書信是父王給本郡主的,你也敢私自拆閱後重新封了才送呈給我,此等事由樁樁件件都是僭越,簡直大逆不道,百死莫贖!”
詹德賢沒有料到青崖如此震怒,看著上座中雙目噴火的青崖終究還是屈服了,當即跪在地上認錯:“郡主恕罪,屬下絕不敢行如此逾矩之事。”
“不敢?”青崖怒不可遏是斥責:“我看你膽子比無賴子還大!本郡主受聖上親口禦封,在你這裏都可以隨意藐視肆意輕慢,不過王府一個家臣而已,今天敢管到本郡主的頭上來,明天是不是還要管到父王身上去?”
詹德賢額頭上的冷汗泠泠而下,急忙叫屈喊冤:“郡主息怒,屬下對王爺、對王府忠心耿耿,此心天地可鑒日月為證……”
“住嘴!”青崖一張臉孔因震怒而更顯蒼白,雙眸之中有著濃濃的殺氣,說出的言語像是刀劍一般鋒銳迫人:“奴大欺主,我看你這些年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既是家臣就該守好自己的本分,什麼能說、什麼能做都好好思量思量。”
詹德賢不敢稍有辯駁,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哪裏還有半點平素對人時倨傲清高的假文士風骨。
青崖看他終於不敢拿喬作勢了,見好就收地斂起怒容,略有和緩道:“念在你這些年對甘州王府這邊還算盡心,我便不計較你這次私拆信件之罪,但是……”
她故意頓住,冷冷盯住堂下的詹德賢輕哼一聲。
詹德賢何等奸猾,即刻領會了這層深意,抬眼看向青崖乖覺道:“郡主但有吩咐盡管示下,屬下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很好!”青崖滿意地點頭,趁熱打鐵道:“你可以向父王處具奏,把本郡主的一切行止都呈報蘭州,也允許你向我適當進言,不過,從今天起,甘州王府這邊的所有奏陳文書都必須先拿來給本郡主過目,隻有我首肯之後才準許外發。你做得到嗎?”
詹德賢遲疑著不敢隨便應承。
青崖冷笑一聲:“詹管事最好想清楚了,你落在我這裏的把柄可不止私拆主子信件這一樁,聽說你不但在甘州有自己的宅院,而且還有有幾處房產是嗎?”
詹德賢後背瞬間寒濕,跪在沁涼冰寒的青石地上硬是嚇出了一個汗流浹背,那些事若被王爺知曉,丟掉差事沒收家財都是輕的,弄得不好就是殺頭舍命的下場了。
“郡主!”詹德賢趕忙答應:“從今往後,屬下唯郡主馬首是瞻,您的諭令無有不尊。”
青崖眯眼掩藏掉得意,揮揮手道:“既如此你便好好當差,我保證沒有人為難你!本郡主乏了,退下吧!”
詹德賢如蒙大赦,磕頭謝恩不迭,最後灰溜溜的起身卻行退了下去。
看詹德賢退下,青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難掩疲累地吩咐劉女官:“以後還是不要讓老九去見楊嘉謨了。”
劉女官屈膝應了:“卑職會安排好的。”
青崖頷首,思索著道:“甘州中衛指揮使,好一招明升暗降、陰謀架空的把戲,楊嘉謨便是隻老虎這回也關進了樊籠,他居然還能沉得住氣倒也令人欽佩!”
劉女官上前沏茶:“甘州中衛指揮使,某些意義上和詹管事一樣,他們是王府的家臣,而郡主是主子。”
“我知道。”青崖抿了一口茶水:“家賊難防,所以才要適當敲打。”
劉女官一本正經地退後半步侍立如常:“郡主冰雪聰明,卑職多言了。”
青崖沒有言語,放下茶盞靠進了椅中微微闔上雙目,秀眉之間浮起一層淺淡的寂寥來,隻看得一旁侍立的劉女官忍不住滿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