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裏糾結了一個晚上,馬超終於下定了決心去見馬騰。
即便有不得不登門的情由,但到了都護府站到父親麵前,馬超的臉色依然跟他的內心一樣矛盾。
馬騰一大早見兒子來見頗為喜悅,也頗為詫異,但想到他近日來的胡作非為又難以釋懷,便沉著臉不說話。
父子二人就這樣僵持著,彼此都不肯先開口。
門口仆婢端進來茶水,走到馬騰案前放下茶盤,不動聲色遞上一片薄簡。
馬騰微感不解,接過一看卻是卓雲讓遞進來的,上麵簡簡單單寫著四個字:血濃於水。
馬騰立即明白了卓雲的用意,抬頭看一眼還執拗地昂著脖子瞪房頂的馬超,微微一笑收起了薄簡,道:這般早還沒吃早飯吧?坐過來咱們爺倆一起用飯。
這是給了馬超一個台階下,馬超的別扭頓時減輕不少,忙站直了身子拱手施禮,然後走過去坐到了馬騰下首。
最近營裏習練馬術可還有成色?馬騰問道。
馬超的目光盯著麵前嫋嫋的茶氣,據實道:啟稟父親,少年軍按每一百人分了組,輪流進行操練,查校尉教的都是上陣殺敵的實用本領,我們都在認真努力的學。查校尉說已經有不少人可以進他的騎兵營了。
如此神速?!馬騰驚喜道:真是孺子可教也!
馬超笑了笑,父子間的談話又陷入無語。
馬騰喝了盞中的茶水,目光直直地向馬超看過來,盡管極力忍住了質問,但語氣卻難免硬邦邦的道:那你呢,可有長進?我聽說近日來你常常不在營中,都去做什麼了?
馬超愣了一瞬,原來父親還著人盯梢呢!他不但不生氣,反而因為馬騰的過問有些竊喜,父親還是在意自己的。
馬超心情好轉,淡笑道:我近日結識了一個姑娘,父親猜猜是誰?
馬騰對兒子近日來的行徑心知肚明,但聽馬超的話外之音,似乎還另有隱情,便抿著唇等待他的下文。
馬超抬眼看了下廳裏伺候的仆婢,馬騰揮揮手讓其他人都撤出房外,廳上隻有他們父子二人在這才開口道:父親,那個女孩子是從龍首山出來的......
什麼?馬騰驚詫地打斷了兒子:龍首山的人?
馬超點點頭,繼續道:是啊,我也才知道,她說她是龍王耿昌的女兒,龍首山的大小姐。
馬騰的震驚微微一頓,和馬超一樣,他立即意識到了機會的來臨,但又不無擔心的問道:聽說你和她過從甚密,她既告訴你自己的身份,你是誰想必人家也都知道了吧?
馬超得意地笑道:那怎麼會!我說是都護府的小馬倌,她深信不疑,還一心要拉我跟她進山去當土匪,所以,我來請父親拿個主意。
進山?馬騰聽到這裏坐不住了,起身在廳堂裏沉吟良久,才對著馬超慎重道:多年前為父也想過、甚至做過進山臥底的事情,但去的人從此再也沒有回來,耿昌殘虐無道,一旦暴露就會屍骨無存,這些年便再也不敢嚐試派人進山了。
馬超知道父親說的是他的書童安圖,便走到馬騰身側,陳述兩者的不同:父親,現在和多年前不一樣了,那時候的局勢正是耿昌防範最嚴密的關頭,但是十多年過去,龍首山的人還能十年如一日的保持敏感和戒備嗎?何況,當時進山兩眼一抹黑,沒有內應沒有外援。而現在,耿玉蓉就是最好的內應,我可以借助她的保護做很多別人做不了的事情。
馬騰深感兒子的分析都有理有據,他的心裏也十分不願意錯失良機,不得不承認孟起若能進山,憑他的本事和智機一定超出當年的安圖許多,加上他與耿昌的女兒交情匪淺,派他去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但是,裏麵潛在的危險不容輕視,即便有耿玉蓉的掩護,就能保證耿昌和眾多匪兵不會為難孟起嗎?那可是如同懸崖邊行走的驚險之事,一個不小心就粉身碎骨了。
千般蹉跎才認回的兒子,是他與阿諾僅有的一點骨血,馬騰怎麼忍心讓孟起去冒險。
因此,馬騰的眉頭越皺越緊,他沒有辦法為兒子拿這個主意。
馬超看著父親的臉色,大概也明了他的顧慮,心裏的孺慕之情便融融而生,更加堅定了要為父親分憂解難的決心。
他撩衣跪在馬騰麵前,抬頭鄭重道:父親,兒子知道您是不舍得我去冒險,但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果這次我不去,恐怕就真的沒有機會進山一探了。龍首山是咱們的心頭大患,早一日除掉耿昌,父親就少一個掣肘。
好孩子,快起來。馬騰感動於兒子的懂事,伸手攙起馬超,又語重心長道:除掉龍首山不但是給為父減輕壓力,更是給西涼百姓們消除了隱患,的確是利在民生的大好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