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項目建議書(3 / 3)

寫著寫著他就放肆起來了。他用嘴親她的脖子,還把左手伸進了她的衣服裏,……她開始是害怕,最後就慢慢地變成他的俘虜了。她招架不住來自他的那種誘惑,因為他的吸引力太大了,再加上她還指望他給她教文化、幫她轉正進城呢!還有,自己的身體裏也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欲望。她希望他繼續摸她、親她,還希望和他發生點什麼。

在這之前,她怕懷孕,萬一懷上了怎麼辦?轉念一想,能懷上他的娃娃那不更好嗎?他才24歲,看樣子一定還沒有對象,如果他由此能娶我,豈不是好上加好嗎?這時候,她已經控製不住自己了,她的身體仿佛被掏空了,她需要他來充實她的身體。

他見她非但沒有反抗,最後還抱緊了他,他的色膽就包天了。他把她抱起來放到了炕上,剛要脫她衣裳時,有人敲莊門了。吳梅花一下子翻起身來,跑出了劉清賢的小屋門,劉清賢悄悄地把小屋門插上了。

吳梅花跑進自己的房間,用盆裏的水洗了一把臉,又把頭發梳了梳就去打開了莊門。是媽媽回來了。她媽問她:“你慢條格斯的,不開門幹啥者哩?”吳梅花見劉清賢把窗簾都拉上了,心裏就有底了:“沒幹啥,頭疼,睡了一會兒。”媽媽也確定家裏沒有人時,就說:“鏟了一背子冰草,能搓腰子,我把它背回來了……”

有了第一次,就絕對會有第二次。第二天,劉清賢給她教識字時又故伎重演,又一次把她擺放到了炕上。而這一天,敲莊門聲沒有響起,她就把她的第一次完整地交給了他……

一年後,吳大虎出世了。吳梅花背負著世俗的十字架,堅守了20年,她等的人始終沒有回來。現在,兒子長大了,初中也畢業了,她這個當娘的也沒有辦法繼續供兒子上學了。在沒有辦法的時候,他想起了劉清賢,就隻好把兒子帶到了劉清賢辦公室。此時的劉清賢,已經是小西河市政府辦主任主任了。劉清賢以為吳梅花是來要錢的,就給了她一萬塊錢。吳梅花不要錢,她把兒子推到了他麵前:“大虎初中畢業了,我給你帶來了,你給個飯碗吧。”說完,她就走了,頭也沒有回。

劉清賢見大虎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像,就斷定是自己的兒子。他把吳大虎安排到了工商局,還給爭取了個帶工資上工商大學的指標。吳大虎也確實爭氣,通過十幾年的努力,再加上劉清賢的庇護,終於當上了正縣級的工商局長。要不是劉清賢被突然炸死,市財政局局長的位子肯定非他莫屬。劉清賢死後,他當財政局局長的夢還是沒有破滅。為了爭取到這個位置,他給左竹勇送去了兩百萬。真是沒想到,這兩百萬元徹底地斷送了他的政治生命。

鐵包公陳長存把還在守寡的吳梅花請到了專案組,吳工商先是愣了一下,爾後就哭了。他說,我不能報答媽的養育之恩了。吳梅花平靜地說:“是我害了你!跟好人學好人,跟上神婆子跳大神,我不該把你交給他呀!你就說吧,判個十年八年的,我還能等你回家來。”

吳工商抹去眼淚就衝鐵包公說開了,沒過半日,就什麼都交代了,不但交代了劉清賢的一切,還交代了市中院副院長王道美兒子王禽獸的去向……

[5]

梁西娟聽說王禽獸抓回來的消息時,她正在“西河文學館”裏聽報告,這是香港作家楊柳首次到西河來做報告。她報告的題目叫《大陸文學麵臨的不僅僅是尷尬》,在梁西娟看來,楊柳談的問題切中要害。

楊柳認為,大陸“精英文學”首先表現在對大眾及其多方麵、多層次、多樣化文化需求的蔑視,對老百姓喜聞樂見的民族文化形式的蔑視。令人難以理解的是,在其他許多藝術門類,那些通俗的、百姓喜聞樂見的民間文化快餐文化娛樂文化,都在努力擁抱大眾,千方百計地尋找與社會“親密接觸”的機會,大眾生活由此成為那種藝術的創造力生產力繁榮滋長的巨大資源和發展市場。可唯獨文學特別是抱有傳統“精英文學”的寫作者,對“通俗”“娛樂”“時尚”避之唯恐不及,而且“泡沫”“垃圾”之類的譴責更是不絕於耳……

梁西娟感覺到的是香港人“旁觀者清”的興奮,以及內地人“當事者迷”的悲哀。在大陸,正如楊柳說的那樣,一些所謂的“精英”們正把持著文壇,以至於誤導了媒體和整個文壇。連局外人都對所謂“純文學”之外的文體說三道四,何況局內人呢!在偉大的“精英”們所謂的“純文學”偉大的喋喋不休中,一批有誌於通俗文學的作家在唾液之海中淹死了,一些能走出國門的、走向世界的偉大作品被扼殺在了繈褓之中。

楊柳動情地大聲疾呼:“當然了,道德失範的低俗文化必須要批判和抵製。但我必須申明,我這種擔心絕不是為我自己著想。別以為我追求的是大眾文學,我就頑固地堅持自己的觀點。社會在進步,我們的文學為什麼就不能發展呢?我個人認為,內地的專家、評論家們的“頑固不化”絕對是中國文學發展的罪魁禍首!當然,我這樣堅持的目的,絕不是不希望別的門類文學形式存在,而是希望各種文學形式並存,真正出現一種“百花齊放”“百花爭豔”的可喜局麵!”

最後,楊柳痛心疾首地說:“我翻閱了不少資料:在世界各國中,文化階層對通俗文化、大眾文化、民間文化采取如此輕蔑態度的,大概屬中國內地為甚!這肯定與幾千年‘士大夫’的遺風有關。請問,《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聊齋誌異》這類‘通俗’文學作品難道不是養育所有作家的搖籃和傳承我們偉大民族精神的強大基因嗎?演出時,市井小民趨之若鶩的莎士比亞戲劇究竟是高雅還是通俗?

而且曆史地看,現今大眾娛樂文化的繁榮生長無疑是我國人的解放和社會解放的偉大標誌之一,是伴隨中華民族向全麵小康社會進軍的和諧交響。近些年來,內地作家中間風行‘深刻的宏大敘事’,動輒‘家族史’‘民族史’,輕視甚至嘲諷為老百姓‘講故事’的文學觀念已經是‘老土’。但是,請不要輕慢和蔑視大眾的娛樂和笑聲。中國老百姓苦了難了熬了多少年啊,現在好不容易吃飽穿暖了,能舒心暢快地樂一下,我們有什麼權力給他們以白眼?”

會場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來了,梁西娟的手掌都拍紅了。在走出會場的時候,梁西娟打開了手機,一條短信也隨即跳了出來:殺害“吳苕子”妹妹、母親的凶手王禽獸抓回來了!梁西娟看到這條消息時,高興得不得了,她轉身對楊柳說:“楊老師,你講得太好了!”楊柳笑著說:“梁先生的一對虎牙好漂亮喲!你這麼高興,大概不全是因為我的觀點吧?”

梁西娟點頭承認:“是的,楊老師,您的觀察力太強了,什麼也逃不過您的眼睛!”楊柳也真誠地說:“哪裏呀,我看你看短信了。有什麼好消息,能讓我分享嗎?”梁西娟緊趕了兩步說:“當然。我一個朋友的妹妹和母親,被罪犯殘酷地殺害了。剛才朋友發短信告訴我:凶手已經抓獲歸案了。”

楊柳很是高興:“梁先生,這真是大好消息,趕快叫上你朋友,我們舉杯慶賀吧!”

梁西娟平靜地說:“我正有此意,我們一塊去他那裏吧。”楊柳高興極了:“太好了,我們這就去吧。”梁西娟從包裏掏出手機,撥通了錢劍波的電話:“錢大局長,謝謝你剛才發來的消息!提個建議,晚上能不能在“吳苕子”那裏搞一堆篝火?還要弄一隻羊,我有個朋友從香港來,她很想吃我們西河的開鍋羊肉!……什麼呀?……就到他的“家”門口吧……嗬嗬嗬,那不是他的家嗎?……好極了!錢局長,今天我就笑個不停,像個瘋子似的,讓你大局長看個夠!

梁西娟笑容可掬地掛了電話。楊柳顯然是聽出了一點兒端倪,她問:“這位‘錢大局長’一定是想看你漂亮的虎牙,對不對呀?”梁西娟嗬嗬嗬笑著說:“是的!楊老師!”

[6]

過去,西河市作協是沒有小車的。因為,作協隸屬於市文聯,充其量是一個科級單位,是沒有資格配小車的。可是,今非昔比,現在的市作協已經鳥槍換炮了,不僅級別上去了,而且還配上了高級小汽車。

自從“西河文學館”建成以後,為了適應新的形勢,左竹勇點名讓財政局給市作協配了車。梁西娟謝過左竹勇後說:“左書記,司機就不派了吧?我自己開,怎麼樣?一來圖個方便,二來省下一個司機的人頭費,修理費什麼的就出來了。”

左竹勇笑著說:“我頭都磕了還怕做個揖嗎?能買起車還配不起司機?再說了,在關鍵時刻還不讓外麵來的人笑話呀?你放心吧!閑時你可以自己開,忙時就讓司機開。再說了修個車呀交個費呀什麼的,就讓司機去。我怎麼能讓我們西河的大才女去幹這些司機幹的活呀?”……

梁西娟有車後,去交警隊報了個名,因為文學館的事兒太多了,她就吊兒郎當地學習了一陣子。後來考試時,她居然順利地通過了。

今天,她就是親自開著市作協嶄新的紅旗車,到賓館拉的楊柳。她們仍然討論著文學的話題,一路把車開出了西河市的西門。車開到西河區西壩鄉時,她拐了個彎,朝吳家村開去。夏天日長夜短,快晚上七點鍾了,太陽還高高地懸在西山頭上,向大地散發著灼熱的光芒。農田裏的農人們正在剛收割完莊稼的麥茬子地裏,趕種著蕎麥、山藥(土豆)等秋禾作物。因為西河水庫的水調到沙河去了,所以西河今年的秋莊稼種得很少很少。

梁西娟的車順著一條水渠往東開去,渠沿上栽的白楊樹粗得有一懷能抱住的,叫懷抱樹,這樣的樹就成材了,農人們蓋房子時可以用來做大梁了。中粗的、能當檁條用的楊樹很少,一路上幾乎沒有看到幾棵。細得能當椽子的楊樹倒是不少,還有不少是近一兩年新栽的,倒還整齊,一排排的,井然有序。

楊柳從枝繁葉茂的楊樹下朝河那邊看去,遍地是黃啦啦的麥茬子地。她問梁西娟:“那裏種的是什麼?”梁西娟說:“那裏種的是小麥,現在已經收獲了。本來澆過水後可以種秋禾的,因為西河人發揚風格把水調往沙河了,所以,這些地就隻能這麼荒著。如果今冬能灌上冬水,翻過年還能耕種。如果灌不上冬水,來年就麻煩了,種籽下不到地裏去呀!”

楊柳說:“這裏的農民把水讓別人了,如果來年沒有收成怎麼辦?”梁西娟沉重地說:“下遊的沙河情況更嚴重,如果上遊不放水下去,那就隻能等死了……”

說話間,車子就到目的地了。楊柳很奇怪,怎麼到一片石頭灘上的墳地裏來了呢?梁西娟也很意外,她見石頭灘上停了足足有五六輛車呢,除了錢劍波的警車,其他的車是什麼人的呢?

停好車後,一股煮羊肉的香味撲鼻而來。楊柳誇張地吸了一口空氣說:“香!香死了!不對呀,梁先生,為什麼要跑到墳地裏來野炊呢?”梁西娟說:“我那個朋友死了。”楊柳大吃一驚:“啊?”

“吳苕子”一家三口的墳地前立了一塊石碑,這還是梁西娟掏錢立的呢。在墳地前的空地上,用石頭壘砌了一個三叉灶,上麵一口特大號的鐵鍋裏,煮著一大鍋羊肉。錢劍波迎上前來說:“梁主席,為了讓你的客人吃好這頓羊肉,我叫了一幫子朋友來助興,怎麼樣?滿意吧?”

梁西娟說了聲謝謝後,把楊柳介紹給了大家。錢劍波也把他叫的朋友們都介紹了一遍。賓主雙方在一塊塑料布上落座後,羊肉端上來了……

在“吳苕子”一家三口的墳前,梁西娟把肉、湯澆點後說:“吳大媽,我們看你來了,也看你的兒子和姑娘來了!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因為省紀委的鐵包公、市公安局的錢局長,已經把殺害你們母女的凶手王禽獸那個壞蛋抓獲歸案了!你們的血債就要償還了!我們大家來,就是給你們報告這個好消息來的!”

梁西娟接過錢劍波遞來的酒杯時,她發現楊柳哭了。

她舉杯對楊柳說:“來呀,楊老師,錢局長和各位朋友們,我們幹杯慶祝吧!”梁西娟和大家碰杯後,沉重的把酒在“吳苕子”一家三口的墳前倒了一半。然後,她又點燃了紙錢……

大家在“吳苕子”一家三口的墳前大口吃手抓肉,大杯喝順王府葡萄酒,其樂融融。在篝火的四周,引得鄉親們也前來觀看。鄉親們大聲的議論聲,傳進了梁西娟、楊柳她們的耳朵:

“‘吳苕子’一家死得冤呀!”

“‘吳苕子’這熊娃子有福氣呀,人死了還有這麼多人來看!”

“老嫂子,王禽曽那個熊疙瘩抓住了,你該閉上眼了!”

……

梁西娟從鍋裏撈了一盤子肉,送到了鄉親們的跟前:“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們,來,用手抓吧,一人一塊,一起和吳家三口慶祝這個大喜的日子吧!……”

梁西娟知道這裏的民間文化豐富多彩,她想讓楊柳見識一下,便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沒想到她的提議引起了大家的濃厚興趣,尤其是村上的老人們,更是高興。他們說:“‘吳苕子’這熊娃子有福哩,他家的冤申了,仇報了,我們理應歡樂一下!……”

“吳苕子”的本家吳六爺高興地邀來了一幫子會唱、會鬧的鄉親們助興。老人家率先唱起了涼州小調《想五更》:

一更裏的相思起呀麼起了頭(啊),

燈兒不亮了來添上些油(啊),

奴有心今個黑了懷中摟,

背過了身兒麼(哎喲,哎喲)淚花胸前流。

二更裏的相思起呀麼漸漸高(啊),

無心走路斜拉上那個腰(啊),

紅綢布的褲褲翻出來,

包住了身體麼(哎喲,哎喲)籠住了腰。

三更裏的相思月牙兒已向南(啊),

夢兒裏夢見親郎哥到床前(啊),

驚醒來原來是空喜歡,

手拍上牙床麼(哎喲,哎喲)恨了一聲天。

四更裏的相思迷迷又昏昏(啊),

昏昏沉沉的等也等不明(啊),

糊糊塗塗難入睡,

捱到了五更麼(哎喲,哎喲)添油去撥燈。

五更裏的相思害的奴家難(啊),

害得奴家又冷又發顫(啊),

十冬的臘月遮不了寒,

這樣的難腸麼(哎喲,哎喲)何時才能完。

……

掌聲中,吳三爺家的三娘也不甘示弱,她唱的是涼州小調《花五更》:

一更兒裏來月牙兒照花壇,

想起我的郎君哥哥盼他黑裏來……

……

鄉親們全圍到了篝火邊,他們唱完了《訴五更》,又唱《五更鼓》、《鬧五更》、《搖五更》,唱得城裏人也躍躍欲試,不久,他們也參與了進來……

城裏人、鄉下人都唱出了動人的歌聲,跳起了優美的涼州社火舞……

楊柳激動地一次次摁下了數碼相機的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