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歉意地說:“左主任百忙之中來我們醫院視察,還吃這麼簡單的飯,哦,真是過意不去啊!”左竹勇隨和地說:“你問問包總他們,我們可是慕名前來吃你的臊子麵來的。大魚大肉的,我們可是一口也吃不下呀。”
包發虎、錢劍波附和著說:“就是!就是!”王一丹永遠都是最活躍的,她說得也是實情:“我們主任平時最多也就一碗麵,今晚吃了一碗半呢!可見,何院長的臊子麵就是好吃!”
左竹勇剛才還有點兒討厭這個不知道好歹的瘋丫頭,現在看著她又可愛起來了,忙回應說:“小丹說的是!”包發虎看看左竹勇和王一丹,又看錢劍波,見後者搐眉兒帶笑,就用腳把錢劍波踩了一下,錢劍波馬上不笑了,他抓起一條雞腿啃了起來。
左竹勇沉重的問何丁:“病人真的沒有一點兒希望了嗎?”何丁說:“是的!是的!我們已經給病人家屬反複說了,最好的辦法是按摩加呼叫,說不定哪天會奇跡出現,會醒過來!”
王一丹見左竹勇的情緒好了,就又黏糊上了,她偏著頭問:“難道上海、北京的專家也毫無辦法?”何丁點頭說:“一點辦法也沒有!”
左竹勇見王一丹此刻天真爛漫的樣子,開心起來了:“傻丫頭,你以為何院長他們沒有盡力嗎?他們,包括請來的專家,都盡了全力了!”
王一丹仍然打破砂鍋問到底:“難道隻有出院一條道了嗎?”何丁點頭道:“我們認為在家裏比醫院要好。我們派一個最好的按摩師,每天定期的去家裏按摩,家裏的親人也要給她按摩,再加上不停地給她說話,說不定哪天她會醒過來的!”
左竹勇用王一丹遞過來的餐巾紙擦了一下嘴就站了起來:“服務員,菜別收了,我們還有人來吃呢!何院長,我們走了!再見!”何院長說:“不再見,我陪主任上去!……”
[3]
左竹勇等人到病房裏時,梁林正在叫王玉玉醒來呢!她幾乎是聲淚俱下:“……玉玉妹妹,你醒過來吧!禍害你的罪犯羅回德已經被錢局長他們抓回來了!犯包庇罪的派出所所長柳大道被押到了司法機關,等候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還有,柳大道的那個混賬爹柳重現,就是兩年來,想方設法阻擋省市區三級部門為你伸張正義的那個老家夥,他也讓我們管委會左主任略施小計調到了新區管委會,現在正在接受審查呢,你猜怎麼著?原來這個老家夥是一個贓官呐,他在任區委領導的五年時間裏,大肆收受的賄賂達1000多萬呢……”
何丁院長輕輕地把王大媽拉到了門口,左竹勇衝錢劍波小聲說:“你帶著大姐去吃飯,吃完了我們回家。”王大媽想讓梁林也一塊去,包發虎望望梁林說:“你讓她和玉玉說會話吧。”左竹勇催促說:“大姐快去吧,別管小梁總了……”
梁林撫摸著王玉玉的手,旁若無人地和王玉玉說著:“玉玉,你真的醒來吧!你知道嗎?連左主任和包總都來看過你不少次了。你知道左主任是誰嗎?他不但是我們新區管委會的主任,還是省委常委呢!省委常委是副省級,他的排名還在副省長的前麵呢!他可是我們王家的救命大恩人呢!沒有他主持公道,你的冤屈就得不到伸張,那幫壞蛋們就不可能進班房!現在,他不但十分關心你的病情,而且還給你們母女特批了生活費和醫藥費……
“你知道包總是誰嗎?他是我們省乃至全國著名的企業家、慈善家、書法家!他每年做善事的金額高達一兩個億呢!這次你住院的花費、包括請上海北京的專家們來蘭河為你會診的費用,全是他為你出的!今天,他和左主任親自來接你出院……玉玉啊,你知道嗎?他們倆有多忙嗎?可是……”梁林嗚咽著說不下去了……
“玉玉,快醒來吧!你要不醒來,你能對得起左主任和包總嗎?你能對得起這麼多關心你、愛護你的人們嗎?你對得起含辛茹苦、為你受苦受累的老母親嗎?……玉玉,你快醒來吧!玉玉!……”
人們發現,玉玉雖然仍然沒有醒來,可她眼睛裏卻流出了眼淚。王大媽激動地衝左竹勇、包發虎他們說:“玉玉被她梁姐姐叫醒了!……玉玉!玉玉!……”
何丁說:“好兆頭!他兩年多了沒有任何知覺,今天能流出眼淚來,絕對是好兆頭!你們回家後就這麼堅持,她肯定能醒過來的!……”
誰也沒有想到,送王玉玉回家的醫院救護車會在半路上發生車禍。本來是一切社會車輛讓救護車,可是,一輛迎麵駛來的白色奧迪車卻照直向救護車衝來。救護車司機急忙減速、靠邊,可迎麵來的車硬是瘋狂地撞上了救護車。救護車內的司機、兩名醫護人員不同程度的受了傷,王玉玉從簡易床上甩出,頭部頂到司機座位上也受傷了。她和其他傷者一起被送到了醫院。
接下來的事情,更是難以想象。包紮治療後回病房的王玉玉,竟然醒過來了。她慢慢地睜開閉了兩年多的眼睛,眼前雖一片模糊,但她的意識是清楚的。她斷斷續續地說:“這……這一覺……睡得真死啊!”在她媽媽和大家的驚叫聲中,她慢慢地看清楚了所有的人。她很驚訝:“我這是……在哪……裏?你們……是誰?”
王大媽激動地淚如雨下:“玉玉,我是媽媽呀!”王玉玉茫然地說著“媽媽?”慢慢地搖了搖頭……很顯然,她已經不認識她的媽媽了。王大媽在何丁院長的指點下,給王玉玉喂水喝,她喝下一口說:“香……真…香!”
何丁院長對左竹勇、包發虎等人說:“奇跡真的出現了!”何丁院長顯然很激動:“她真是因禍得福啊!頭部受傷了,但這一猛烈地撞擊,反而把她撞醒了。再觀察幾天吧,幾天後,她就可以走著出院了!”
“真的?”大家喜出望外,一片歡呼聲!
左竹勇握了握王玉玉的手,對王大媽說:“大姐,祝賀你!”他又衝包發虎他們說:“走!找個地方去慶賀一番去!”大家說著“走”,一一地和王玉玉握手告別。王大媽、何丁把他們送出了病房門外。梁林緊趕了幾步,追上了搓著彌勒佛一樣肚子的左竹勇說:“主任,我不去行不?”包發虎接上說:“當然不行了!左主任請我們,一來是慶賀玉玉醒來,二來是你還沒有吃晚飯,你不去怎麼行呢?”
左竹勇點頭說:“對極了!王玉玉能醒過來,第一大功勞是你的!你不去不行!”
錢劍波也說:“走吧,我知道你還想再陪王玉玉說說話,明天再來吧!好嗎?”梁林隻好同意了,她們很快來到了24小時不關門的“蘭河豆製品連鎖店”。
梁林早就發現王一丹敵意的目光了。說實話,別說她梁林不是王一丹想象中的那種人,就連楊曉芸也很少有那個心思。今天來醫院接王玉玉出院,梁林本來要叫楊曉芸的,可怎奈王一丹無端地一次次吃醋,這讓楊曉芸很是惱火。
楊曉芸生氣的還不僅僅是這個方麵,另一方麵,最近王一丹的手伸得越來越長了,連楊曉芸地盤上的工程都插手了。狀子告到管委會那裏,左竹勇拿出三尺長的抹頁子抹了一次光牆後,還是把屬於她管理的工程“水上遊樂訓練中心”給了王一丹介紹的工程隊,這更讓楊曉芸忍無可忍。
兩個姐妹鬧得不可開交時,卻苦了梁林這個姐姐了。她做了不少工作,才說服了楊曉芸,讓楊曉芸盡可能的少參加一些活動,避免讓王一丹吃醋。今天楊曉芸沒來,就是梁林做了說服工作的結果。可是,這個王一丹越來越不像話了,居然吃醋吃到她的頭上來了!
她在病房裏喊出王玉玉的眼淚後,她就發現王一丹的眼神裏有一種不易察覺的敵意。包發虎在醫院走廊裏對梁林說過“左主任請我們,一來是慶賀玉玉醒來,二來是你還沒有吃晚飯,你不去怎麼行呢?”的話後,似乎就把王一丹的醋瓶子給打翻了。吃晚飯時,梁林就有意識地避開了左竹勇和王一丹,所以,她就選那個時候和王玉玉說話。吃夜宵時她本不想來,怕惹出什麼不愉快來,可大家非讓她來她就來了,可現在到底還是惹出麻煩來了!
說真話,她在骨子裏是看不上這個王一丹的,這個女人太隨便、太不自重了。在西河時,她和楊曉芸鬧矛盾就是怕左竹勇和楊曉芸好上,害得大姐梁西娟和梁林跑前跑後為她們處理糾紛、矛盾。這來到蘭河沒有多久,她又一次次的吃醋,一次次的惹是生非。其實,大家都知道,王一丹這樣做是剃頭挑子一頭熱,而左竹勇根本就不是她王一丹想象的那種人。可是,這個自以為是的王一丹,居然又怕左竹勇和梁林好上,這就無端地製造出了不少矛盾。
梁林就想,從現在起,她什麼也不管了,反正老子走得正、行得端,你王一丹愛咋地就咋地吧!她也再不限製楊曉芸了,想想把她一個人扔下,心裏也怪不是個滋味。如果有楊曉芸在場,她也不至於這麼狼狽。好了,再不想這些了!
王一丹乘左竹勇不注意時,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梁林,出著憋在心裏的酸氣。過去,她總認為楊曉芸是她的情場對手,最近她越來越覺得她錯怪楊曉芸了。今晚上,她明顯地感覺到梁林在想方設法勾引左竹勇。鬧了半天,她的對手不是別人,才是平日裏對自己最要好的人!這個梁林陰險啊!
……後來,梁林懶得去管王一丹的閑事了。因此,楊曉芸參加的活動就多起來了,她也就毫無顧忌的、有意無意地和王一丹“爭”起風“吃”起醋來了,結果,楊曉芸又變成了王一丹的“情敵”而迎接著來自王一丹的一次次“衝擊”。
這個時候,王一丹又覺得梁姐姐好了。這是後話。
[4]
左竹勇回到家裏後,已經是淩晨三點多鍾了。他想趕緊吃點東西,之後好好睡一覺。因為早上起床後,還有不少事兒在等著他呢!可是,王一丹則不然,她坐在客廳裏既不說話也不到屬於自己的臥室裏去睡覺。左竹勇沒有辦法,就問:“丹丹,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趕緊去睡覺嗎?”
王一丹心說:“你這個可惡的家夥,你理睬我幹什麼?去和梁林那個婊子貨好去吧。”可嘴上說出來的卻是:“左大哥,你能不能和梁林那個家夥拉開一點兒距離?”
左竹勇見王一丹一臉的不高興,就問:“拉開什麼距離?”
這裏有必要交代一下,王一丹住在左竹勇家裏的情況。兩個月前的一天,林萍的母親突然得急病去世了。林萍接到母親去世的噩耗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鍾了。她必須得馬上回到家裏去。可是,她走了誰來照顧田小嫻呢?想來想去,她就打算在家政公司找一個臨時保姆來伺候田小嫻。於是,她就打算打電話把這個想法告訴還沒有回來的左竹勇,隻要主人同意了,她就可以在第二天早上去家政公司了。
手機打通後,她沒有等左竹勇說話,就哭泣著把母親得急病去世的休息告訴了左竹勇。然而,接電話的並不是左竹勇,而是王一丹。林萍就很生氣,左主任的電話怎麼在這個狐狸精的手裏呀?他就後悔怎麼沒有問一下,就把實話給說出來了呢。但是,她又沒有辦法把說出去的話收回來,就隻好硬著頭皮說:“一丹姐姐,你讓左主任接電話。”
王一丹接電話以前,左竹勇正在她的公司裏接待外國客商,見林萍的電話打進來了,左竹勇就順手把手機給了王一丹:“你接一下。”王一丹就馬上走進休息室接上了林萍的電話。於是,她就安慰了林萍一番,人死不能複生,你一定要節哀順變。然後才告訴林萍:“左大哥正在和外國客人談重要的事情,等一下我讓他給你打過來。”
王一丹接到這個電話後很得意,她終於找到了一個搬到左家住宿的理由了。她知道,因為左竹勇夫人田小嫻癱瘓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再加上每天要吃藥,還要接受醫生的按摩治療。這一切都需要人照料。請一個家政公司的家政人員來,首先是不安全,其次是不方便。於是,王一丹就在座談會結束後,提出了她暫時替林萍伺候田小嫻的方案。
左竹勇想想也在理,他說,你那麼忙,你怎麼可以照顧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呢?王一丹的回答就更加令左竹勇放心了。她說:“大哥,我一天去三次家裏。早上上班後一次,無非就是給嫂子吃藥,擦洗身子,然後等待醫生來按摩。在醫生按摩的時候,我可以帶著筆記本電腦在家裏辦公。中午一次就簡單了,就是伺候嫂子吃個藥、給她做個飯而已。晚上,我就住在家裏了,嫂子有什麼事情,我隨時就在她身邊……”
左竹勇見王一丹安排得如此周到,雖然在內心裏認可了。可是,他說出來的卻是另外的意思:“丹丹,我們還是回家去征求一下你嫂子的意見吧。如果她沒有意見,你就照顧她幾天。”
回家後,左竹勇給田小嫻說了王一丹的意思,又說出來自己的擔心:“可是,我還是覺著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王一丹歪著腦袋對左竹勇說:“她雖然是我嫂子,可我們就像親姐妹一樣啊。”
令左竹勇沒有想到的是,田小嫻居然也同意了:“就讓丹丹照顧我幾天吧,換成別人,這出出進進的,我還不放心呢!”
“可是,讓人家丹丹給你擦洗身子……”
“我願意!”王一丹馬上過去摟住了田小嫻的脖子:“嫂子,我是不是你妹妹呀?”田小嫻就說是是是……王一丹又問:“嫂子,如果睡著床上的是我丹丹,你難道不伺候我嗎?”田小嫻嗬嗬一笑說,會啊!誰讓我們是親姐妹呢?王一丹這下理直氣壯了,她望著左竹勇說:“大哥,聽到了吧?這事情就這樣定了。”
左竹勇最終還是同意了,但是,他還是堅持在家政公司請了個臨時保姆,幫助王一丹伺候田小嫻。這是一個折中的提議,田小嫻認為左竹勇考慮非常周到。王一丹見狀,也就同意了。就這樣,王一丹名正言順的搬到了左竹勇家,成了左家的一員。
在林萍回老家奔喪期間,王一丹確實把田小嫻伺候的非常好。等到林萍回來了,她也就自然而然的長期住在左家了。這件事情左竹勇不但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好,而且連田小嫻也覺得很正常。最苦的就是林萍了,她在內心裏是不願意讓王一丹住在家裏的。
首先是她在骨子裏早就愛上左竹勇了。她之所以敢愛一個副省級的高級幹部,原因有二。一是左竹勇在她的心目中確確實實是一個值得愛的人,他不但平易近人,而且正直正派。她來左竹勇家之前,曾經也有過幾個月當保姆的經曆。可是,她沒有在一家幹保姆超過一個星期的曆史。不是林萍幹得不好,而是她太過漂亮了,所以常常受到主人的性騷擾。她是一個剛烈的女子,所以,她就在這些人家幹不下去了。
到了左竹勇家之後,一開始,她對左竹勇也是敬而遠之的。她想,如果這個左竹勇也和那些男人一樣的話,她馬上再找另外一家。實在不行的話,她就回老家找個差不多的男人嫁了算了。可是,她想錯了,左竹勇給她的感覺就像一個慈祥的父親一樣。
第二個原因是麵對像父親一樣愛她的左竹勇,她在兢兢業業工作回報左竹勇的同時,也像女兒一樣愛左竹勇。可是,時間長了她就對左竹勇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了。她知道,這時候的她已經完完全全愛上這個男人了。於是,她就發現了一個秘密:左竹勇和田小嫻之間,根本就沒有夫妻之間的那種生活可言。這時候她就想,如果有朝一日把自己嫁給左竹勇,那一定是她最最幸福的事情了。
但是,她也知道,王一丹這個騷狐狸也在打左竹勇的主意。所以,她骨子裏排斥王一丹,恨王一丹,可是她還得做飯給王一丹吃,還得給她洗衣服……
王一丹住在家裏後不久,問題就出現了。首先是王一丹對左竹勇管得越來越多了。尤其是在男女之間的問題上,都令左竹勇非常的惱火。
惱火歸惱火,有一點他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說,王一丹這樣的表現,田小嫻應該是不能容忍的。可是,田小嫻不但沒有什麼想法,而且還幾次三番當著左竹勇的麵“授權”給王一丹,讓她在外麵替他好好地管著些左竹勇,免得他“犯錯誤。”
這樣一來,這個王一丹就更加的得寸進尺了。
現在,她讓左竹勇和梁林“拉開距離”,就是這種情況。左竹勇氣憤地說:“梁林是那種高傲、正派的女人,我想和人家好,人家還未必能看上我呢!你這個熊玩意兒真無聊!”王一丹這下抓住把柄了:“好呀,你承認想和那個家夥好了吧!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我嫂子哪些不好?啊?另外,你就是要找一個替代我嫂子的人嘛,也輪不上她呀!我都跟了你這麼多年了,你連正眼兒都不看我一眼!現在你想找別人?沒門!”
聽到王一丹這樣的“混賬話”,左竹勇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了:“王一丹,你是誰啊?你究竟和我是什麼關係?你,不行你就給我搬出去!”
“搬出去?”臥室的田小嫻不答應了:“老左,你們都給我進來!”林萍極不情願地過來說:“左主任,一丹姐姐,阿姨讓你們進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