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幾個小時後,為首的自稱為“劉處長”的“紀檢幹部”接了一個電話。他通完話後,衝左竹勇說:“你都這麼大年齡了,去,到臥室休息一下,我們也眯一會兒,等領導來了再說吧!”
左竹勇進臥室後,關上了臥室門。他站在門口聽了一陣,那幾個人一點動靜也沒有,他不敢打開門看他們。此時此刻的他沒有一點睡意,隻有一個念頭,設法和這棟樓的主人包發虎取得聯係。可是,他忙活了一陣才發現電話線不但讓人拔了,而且還剪了個一幹二淨;報警器也不能用,用了會惹火燒身;他試著敲了一下牆,可敲了半天,一點反應都沒有……
該想的辦法都想了,除了等待,沒有第二條路可走。窗戶可以打開,你隻要一個猛子跳下去,就嗚呼哀哉了;或者把床單撕開,在窗簾盒上打個結,上吊也能死人。可是,他感覺自己根本就沒有必要這樣做。因為,他本來就什麼事情也沒有做過。
此時此刻,他想起了包大哥說過的一句話:“世界上的一切事情皆有變數”。對呀,難道是什麼人看著我不順眼,把我告到了中紀委?
想來想去,他還是坦然的接受了這一切。把我告到中紀委又能怎麼樣?首先是我左竹勇沒有問題,其次是我左竹勇現在是大功臣,我的一個大手筆就把一個蘭河市變成了三個,這樣的豐功偉績難道別人能變得出來嗎?讓孫悟空來變,他也變不出來呀……
就在左竹勇絞盡腦汁想怎麼“變”的辦法時,包發虎帶著一陣風似的推門進來了:“左主任,你怎麼回事?”
左竹勇傻了:“大哥,你個熊呀……不對呀,大哥,中紀委的人呢?”
“這裏哪有什麼中紀委呀?”
“啊?”左竹勇一下子跑出臥室,客廳裏、會議廳裏、衛生間裏一個人也沒有:“哎,大哥,那些熊們那裏去了?”
“誰們呀?打了你一天電話不通,去你家裏後,從小保姆那裏才知道了你的情況。我到中紀委特派檢察專員錢專員那兒去了一趟,哪有這回事呀?”
“啊?”左竹勇在茶幾上發現了一個紙條:
謝謝左主任的巨額現金、存款以及金銀首飾,我們後會有期!
鍾及偉即日
“既然是假的,那快報案呀,讓公安局把這些熊們抓回來!”
“報什麼報?我感覺這些人是在幫你!”
“幫我?”
“對呀,他們在你的家裏搜出了巨額現金,還有存折和金銀首飾……”
“什麼……大哥,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家裏怎麼會有什麼‘巨額現金’,‘存折和金銀首飾’呢?”
“這樣吧,左主任……你坐!坐下慢慢說……我相信你確實沒有這些東西,可是,你們家裏還有別人呀!”
“……大哥,難道那些東西是王一丹放在我家裏的?”
“左主任,明天,最遲後天,正兒八經的中紀委調查組就到蘭河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來了,在你的家裏是不會搜出什麼東西來的!”
“不對。大哥,我有感覺……一定是王一丹在我家裏放了這些東西……大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我給你推了一卦,有人告你的狀子中紀委已經受理了。”
“誰?是哪個熊玩意兒告的我?”
“稍安勿躁!……左主任,這樣吧,你聽我的沒有錯!俗話說無風不起浪無針難穿線。明天也好,後天也罷,就讓他們來吧。好在他們在你的家裏已經搜不出什麼金貨、現金和存折了。所以,你不用擔心了……”
“不行!”左竹勇生氣了:“王一丹這個熊蛋,我不會放過她的!”
“左書記,此言差矣。現在最要緊的是怎麼應付明天後天的事情。”
“大哥,請您直言,我應該怎麼辦?”
“從現在開始,我做兩件事:一是讓王一丹把她那些房產上的漏洞補好!因為,王一丹確實背著你做了不少的事情。二是……我去找梁林、楊曉芸她們,讓她們把外商、內商們的善後處理好,不能再出任何亂子!另外,你也給王一丹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就可以了。”
“大哥,真有這麼嚴重?”
“比這還嚴重!渡過這一關再說吧!好嗎?你必須得聽我的!”
“好!我聽你的!……大哥呀,家裏我可就交給你了。”
“哎,主任,你給我說實話,你和林萍究竟是什麼關係?”
“嗨!大哥,你想哪兒去了?我和王一丹都沒有實質性的關係,我怎麼可能和林萍有什麼關係呢?”
“好!我相信你。現在,你隻需給她通個電話,你在開會,回不了家!噢,對了,正好!我聽說,中央已經加大了反腐倡廉的力度,你正好讓新區紀委搞一個反腐倡廉培訓班,第一課就由你親自講!”
“好主意!省委也有這個意思,我還說過一陣吧,那我們馬上辦這個事兒。……不過……”
“不過什麼?想知道這裏麵的所有內情?”
“你是我肚裏的蛔蟲,啥也瞞不過你!”
“是啊!要不,我這個‘包相爺’不白當了嘛!”
“你得告訴我,王一丹究竟有多少問題?”
“說有問題,她就有問題。如果說她沒有問題嘛,也說得過去。主任啊,這樣吧,等我把這些事情處理完以後,我再詳細地告訴你一切!”
“好,包相爺,我聽你的!
[5]
左竹勇、錢劍波、“四朵金花”,還有包發虎,都被王黑臉一行秘密地帶到了鄰省的“青江賓館”。
包發虎、錢劍波及“四朵金花”中的老大梁西娟、老二梁林、老四楊曉芸都因為沒有涉及到任何經濟問題,所以詢問的結果是:他們雖然和左竹勇走得特別密切,但和左竹勇的交往僅限於價值數千元的禮品而已。對此,王黑臉雖然不相信,但也沒有過多地追究。
接下來,王黑臉又問她們和左竹勇的關係,梁西娟不依了:難道說是個女人就和左竹勇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嗎?你們這麼做本身就是錯誤的!我希望你們不要在這些事情上糾纏了,否則的話,我要控告你們!
經過調查取證,王黑臉已經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除了王一丹外,這幾個女人確確實實和左竹勇沒有什麼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所以,梁西娟這樣質問他時,他就有點兒無言以對了。由此,他就在心裏做出了一個決定:再不能在這三個女人身上糾纏這些所謂的“不正當男女關係”問題了。於是,他知錯必糾,馬上就秘密的把這三個女人送回去了。
五天過去了,其他的人都陸續離開了專案組,隻有左竹勇和王一丹被留下了。左竹勇是舉報信中的巨貪,當然不能放了。同時,有證據證明,“四朵金花”中的這個老三王一丹,很可能就是左竹勇的情婦,同時也是突破左竹勇最重要的人證。所以,王一丹也是不能放的。
為了馬上拿下這個案子,王黑臉和檢察官及其助手又一次參加了對他倆的詢問。
下麵是詢問左竹勇的筆錄:
“剛才我們向你出示了我們的有關證件,你清楚我們的身份了嗎?”
“清楚了。”
“姓名?”
“左竹勇。”
“年齡?”
“54歲。”
“職務?”
“省委常委、蘭河新區管委會主任。”
“你家裏的幾百萬現金以及多本存折,還有金銀貨是從哪裏來的?”
“必須要說嗎?”
“必須要說!”
“那好!我家裏沒有幾百萬現金,隻有兩萬多塊,絕對超不過三萬!這點錢全是我和老婆田小嫻的工資,是前幾天取出來的,準備給老婆買個按摩床哩。你去問劉小康(左的司機)那個熊疙瘩就知道了。存折隻有兩個,一個是我的,上麵有八萬塊錢,全是我的工資收入和補助。另一個是小保姆的,上麵有三千來塊錢。至於金銀貨嗎,都是老婆子用過的首飾,合計起來撐死了也就兩、三萬吧!”
“左竹勇,你要對你講的話負責任!要是這麼點東西,我們能首先提出來嗎?”
“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
“我再問最後一遍!你必須要說實話!”
“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
(舉報信中列舉幾家投資公司給左竹勇行過賄,都一一被左竹勇否定了)
“左竹勇,你不要有僥幸心理,我們是給你一個主動交代問題的機會。實話告訴你,你那些公司的負責人都交代了,……你要交代了,就算你主動……我講得太清楚了!”
“這都是子虛烏有的事!哪個熊玩意兒說了,是哪個的事!跟我左竹勇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要對你的話負責任!”
“我負責!沒有就是沒有!”
……
“王一丹是你的什麼人?”
“王一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左竹勇,你是有老婆的人,你怎麼說王一丹是你的未婚妻呢?”
“我已經和我老婆離婚了。”
“什麼時候?”
“一個月以前吧。”
“另外,王一丹送過你多少錢?”
“花過她的小錢,如吃吃喝喝、穿穿衣服什麼的。但是,大錢我沒收過!”
“她搞得幾十項工程,都是你替她爭取來的?”
“不是!是她自己爭取的,跟我沒有一點關係!你們不知道,那熊疙瘩的本事大得很!”
……
[6]下麵是詢問王一丹的筆錄:
“你跟左竹勇是什麼關係?”
“戀愛關係!”
“為什麼?”
“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之間的愛是純潔的!”
“你第三者插足,哪有資格給我們談‘愛’?”
“你們這些家夥信口雌黃!我抗議!”
“抗議什麼?”
“第一、他一個月以前已經和他的老婆離婚了。二、他是一個年富力強、性欲正常的男人,老婆癱瘓在床多年,他不嫖娼、不去那些烏七八糟的地方,他隻愛我一個人!三、我除了他,沒有任何感情上的異性朋友,我也是一心一意愛他的!如果有可能,我們今年年底就要結婚、組織家庭!怎麼說是‘第三者’插足呢?”
“你才30歲出頭,你為什麼會去愛一個糟老頭呢?是愛他手中的權力吧?”
“錯!大錯特錯!一、他不糟,也不老!而且我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二、我憑我公司的實力搞工程,我們和其他競標者一視同仁!所以,不存在愛他手中權力的問題!倒是他沾了我不少光!”
“什麼光?”
“什麼光?我和我的公司幾年來累計給新區管委會引進資金達31億美元,這才造就了他。要不然,他就沒有今天的工作成就!這個新區,要是沒有我們的努力,它的工農業總收入就不可能達到三個蘭河市的總收入!”
“你別說這些了!”
“那我說什麼?說他以權謀色?我告訴你們!我們在談戀愛!我們快要結婚了!”
“我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
“那好,問吧!”
“他的離婚證拿到手了嗎?”
“這個你要問他自己,我不知道。”
“左竹勇老婆名下那套價值581萬元的別墅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幾天前它的房主是左竹勇老婆,現在,又轉到了你的名下?這究竟怎麼回事?”
“過去用他老婆的名,是因為我名下的房產太多了,所以,當時就辦成了她的名字。後來我感覺不妥,他是堂堂副省級幹部,所以才又轉到了我的名下!而這一切,他都不知道。”
“這別墅是左竹勇的!是他聞到了什麼風聲,才轉到了你名下的!王一丹!你放老實點,因為有中紀委王組長,我才對你這麼客氣的!同時我告訴你!左竹勇已經交代了,這別墅是他的!”
“我也告訴你!這套別墅是我王一丹的!你們這些家夥愛信不信!”
……
[7]一周後的一個晚上,和所有接受過反貪局審查的人一樣,左竹勇給調查組組長王黑臉寫下“不自殺,不逃跑,不串供”的保證書後被西部省委的兩位領導接回了蘭河。車輛馳出鄰省地界進入西部地界時,左竹勇害怕了。其實,他走出鄰省那家賓館時,他就怕了。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害怕。眼看著刀架在了脖子上,而後又魔術般地死裏逃生,誰想起來沒有點後怕呢?
王一丹啊王一丹,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如果真讓人家把你那些錢在我的家裏搜出來,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我早就告誡過你,小心開得千年車,貪心不吃公家飯。可是,你就是不聽,這一次你險些把我左竹勇給害死……
現在的問題是,王一丹的問題究竟有多大?哎呀,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包發虎那個熊蛋能呀,要不是他當機立斷,我左竹勇的一切全完了!不愧是我的包相爺呀!另外,那些騙子也幫了我的大忙了呀!要不是他們提前介入,事情恐怕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哎,票娃子真是個壞東西呀!這一切都是票娃子這個熊玩意兒給鬧的啊!如果這次運氣差,不就撞到王黑臉的槍口上了嗎?到那個時候,別說幾千萬,就是有幾個億又能幹啥呢?哎呀,王一丹啊,你該到收手的時候了!
回到家裏,林萍給他做的是他最愛吃的漿水麵。在田小嫻的臥室裏,他當著田小嫻的麵吃得很香。吃飯時,林萍幾次想說兩個調查組的事兒,都讓左竹勇用手勢攔住了。爾後他又附耳小聲對林萍說:“小心,家裏可能有竊聽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