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呼聲不大,但足以驚醒夢中人。
都是些經驗老到的夥計,少年呼聲落地不過數秒,兩個帳篷中的九人就都已經各自拿著武器從帳篷中跑了出來,躲在帳篷東南角,目光直盯持弓箭少年所望的西北方向。
握刀少年仍是坐在熄了的篝火側,孟浪依稀看出他在拂拭刀身。
這個動作不禁讓孟浪想起了柳老頭。
柳老頭身前沒什麼別的愛好,就喜歡來來回回地拂拭桃李春風一杯酒四把劍,動作輕柔,目光含情,像是在憐惜自己的孩子。
孟浪看不清那握刀少年的表情,但他知道那少年拂刀的心情和表情一定和柳老頭拂劍時的心情和表情不一樣。
那少年是拂刀是要飲血,而柳老頭拂劍是在抒情。
還是做少年好啊,刀光劍影裏直來直去,沒有那麼多拐彎抹角長籲短歎,人生快意而不沉重。人一老,隻有滿肚子扯不清理還亂的回憶,催人白發催人老。
想起柳老頭的感歎,孟浪的眼角不由有些發酸。
隻是此時此刻沒有那麼多時間讓他沉迷於回憶,馬賊的火把已然清晰入目,孟浪握劍起身,卻沒有像眾人一樣躲在帳篷後,而是站在原地,直視著那一片少說百來朵的如潮火把,如同一棵傲立的孤鬆。
光是火把就有百來朵,來襲馬賊的數量可見一斑。
尋常馬賊都是十幾二十幾人一夥,對付起通常人數不會太多的私人商隊來說綽綽有餘,又能夠方便行動來去自如,也不會成為官兵們的眼中釘,如此多人數的馬賊群那是相當少見。
而整個商隊加上兩位修士少年和自己也就十二人,孟浪可不認為自己這方的力量足夠和如此多的馬賊抗衡。
情形萬分不樂觀,但商隊和馬賊相遇就沒有投降的道理,這場戰不得不打。
死戰,在場所有人的腦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了這個念頭。
孟浪的心情算不上太緊張,但也沒舒暢到哪去,握著春風的右手一刻也不敢離開劍柄,時刻準備著出手。
馬賊靠馬而生,跨下的馬往往比官兵的馬還要精良,初見火把時還是千米之外,眨眼便奔到了商隊近百米處。
馬蹄聲蓋過了風聲,在耳邊踏響,顫動人心。
巡邏少年手中三箭離弦,劃出三道在夜色下黯淡得隱約的筆直軌跡。
“放箭!”與此同時,呂善也發號施令。
躲在帳篷後的九人齊身冒頭,手中早已繃緊的弓弦齊聲脆鳴,九箭破空。
十二箭直奔馬賊而去,孟浪隻見先是跑得最前的三個馬賊被少年三箭分別命中咽喉,沒來得及出聲就從馬背上一頭栽下,為後麵趕上來不及閃避的馬賊同胞們於蹄下踐踏。
而九人九箭射得匆忙,沒有什麼準頭,力道也沒那少年的足,也隻是射中了三人,其中一人還隻是被射中了右臂,僅是晃了一晃,卻為從馬背上摔落。
還未出手就先損五人傷一人,馬賊們為商隊的舉動激怒,箭矢如蝗,鋪天蓋地向射向商隊所在之處。
手持弓箭的少年又是三箭離弦,趕在馬賊箭矢射中自己之前躲入了帳篷後。
一直在帳篷後探出個頭觀察著局勢的呂善,見著了如雨般密集的箭矢也連忙矮下了身子蜷縮成一團,生怕被箭中傷。
握刀少年和孟浪卻是沒有舉動,因為他們判斷出箭矢的方向是那兩個帳篷,縱使有箭矢失了準頭落向他們,也不至於傷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