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罷,獄卒狠狠地把門合了起來,用力扣緊了鐵鎖。抬頭又仔細查驗下牢房內的人數,冷哼一聲,轉過身子便在其他牢犯的嘶吼抓撓中揚長而去,很快便被黑暗吞沒,旋即,牢房又恢複了寧靜。隻是時而還能聽到一聲聲低低的抽泣聲。
載湉所在的牢房不算大,處在一個五米多寬的夾縫中,似是為了關押犯人而新辟出來的。牢房內的人卻是不算少,算上自己和小貴子,總共有六個人,稍微挪動挪動,人與人之間便能撞到一起,這裏裏麵的犯人要說年齡,怕是就數載湉最小,這裏麵歲數大的都已經須發全白,在他進來之前歲數最小的也過了而立之年。
許是因為長期被關的緣故,這幫囚犯一個個地穿著囚衣背靠牆壁。有的呆望著地麵,有的則撥弄著地上的茅草,大家馬上就要被流放了,誰的心裏都不好過。
“唉”一位靠著牆坐的老者滿臉苦楚地望著載湉,深深地歎了口氣,”這李日昌竟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這狗官哪還管你是不是小孩子!隻要有錢,他就敢把你抓起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怒目倒眉,以手指天罵道。接著又是一陣沉寂。“小兄弟,”沉寂了半晌後,一個一直低頭躲在角落裏的約摸三十多歲的男子抬眼看著載湉,輕聲道,“你也是因為勾結朋黨,企圖謀逆被抓進來的吧?”
載湉聽了訝異的愣地那兒,被小貴子扶著坐下後,看著那男子問道:”難不成,你們也是”
“不止我們,”那老者咳了幾聲,抬起頭環視四周,目中閃出一絲悲涼與無奈,“這兒的人都是。”
什麼?載湉頓時瞪大雙眼,朕還是第一次聽說一個大牢內全是逆賊的事情,李日昌這個畜牲!朕不會讓你繼續草菅人命的!載湉暗暗咬著牙,以拳狠狠地忤到茅草上。一隻灰色皮毛的小老鼠,”吱吱吱”地慘叫著從茅草下竄了出來“你也別不服氣”坐在角落的男子目送著那隻老鼠竄出牢房外,又朝載湉無奈道”人家李日昌可是有後台的,據說是直隸總督的表侄子,六部尚書見了還要行禮呢!”
小貴子也跟著坐了下來,勸了載湉要息怒後,狐疑地問道”那李日昌為什麼要抓你們?”
”為什麼?”男子冷笑一聲,旋即答道,”還不是為了我們的錢?我們都是些行走四方販運貨物的商人,辛苦了半輩子好不容易有了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可沒安身幾天就又被這畜牲以莫須有的罪名抄了全家,抄出來的銀子一半給了總督大人,一半竟裝進了自己的腰包,那可是我們的血汗錢呀!”說著,男子低下頭暗暗哀歎起來。
“趙世友!”一個一直挨著載湉的男子從地上抓起一把茅草,揉了揉,直直扔到低頭哀歎的男子身上,撇了撇嘴,埋怨道:”你說,我們被抓,我們也認了,誰叫我們沒本事,隻能在這混呢?可你呢?放著好好的西洋生活不過,非要回來搞什麼資什麼義的,還要辦實業怎麼這麼急著回來?怕你老婆給你串了種?”
話音一落,牢房內登時爆出了陣陣笑聲,壓抑的氛圍明顯淡了下去,畢竟,生活還要繼續,一直板著個臉也不是個辦法。
原來這趙世友是從西洋回來的載湉從地上揀了根茅草,叼在嘴裏,靜靜地看著趙世友,目中閃過一絲希望之光夜漸漸來臨,在淒冷的燭光下,囚犯們也或臥著或坐著沉睡過去伴隨著銀白色的月光透過鐵窗灑在他們臉上,泛起一絲喜悅的神色。唯有載湉依舊坐在那裏,像個守護神般。獨自守望著窗外的月光。
也許載湉沒有注意到,就在他所在的牢房對麵,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獨坐在一間牢房內,目中閃出陣陣寒意,冷哼一聲,便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