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女人小心翼翼地叩響了兒子的房門,無人應答。
也許是睡了,女人心想,但這樣的心理安慰無法減弱她心中的不安。
女人原本不會在晚上去兒子的房間,她沒有這個習慣。但看著今晚渾圓皎潔的滿月,她總有一些隱隱的擔憂和不安。那些許久以前便被封塵在記憶深處的往事變得鮮活。它們在她腦海中上躥下跳,提醒著她噩夢絕不會因一次搬家而謝幕。
小鎮上的人都知道這對母子,他們是一個月前剛搬來這裏的。女人溫柔大方,男孩安靜有禮。鎮民們很喜歡這家新鄰居,常去拉拉家常,遇見困難也都會願意給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而關於從未出現過的父親,鎮民們雖偶有猜測,卻也不方便開口詢問。
女人又敲了幾次門,依舊毫無回應。她漸漸地感到擔心,不安和恐懼開始像一隻瘋狂的野獸般推動著她的心髒劇烈地跳動。她害怕最糟糕的情況發生,急忙推門而入。
房間裏沒有開燈,借著皎潔的月光她看見書桌前坐著一個消瘦的身影——那不是她的兒子!
“我兒子在哪裏?”她用冰冷的聲音問,卻沒能掩蓋其中的顫抖。
她看清了那男人身上的黑衣。她記得這種人:在不久前的另一個月圓之夜,穿著同樣衣服的男人來到她家中,向她的丈夫舉起了槍。
——是他們毀掉了她的家庭。
女人感覺自己已經無力支持了,她癱坐在地上,喃喃地問:“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們,你們已經殺了池暖的父親。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對他下手?我們隻不過是普通的百姓啊!”
“你們不是。我們發現池暖繼承了他父親的血液。”男人淡淡地說。
“他是個善良的孩子!”
“我們不是警察。善良與邪惡不是我們評判的尺度。對於我們來說,擁有這種力量的人都是異端。”男人起身,一字一頓道,“異端,是必須被消滅的。”
女人沉默了。她知道男人所說的力量。那些黑衣人來殺死她丈夫的那個夜晚,她曾親眼看見可怖的毛發從他溫和的丈夫身上鑽出。他的口中長出獠牙,輕易地咬碎了一個黑衣人的頭顱。他的肌肉雄武糾結,子彈射入其中也渾然不覺。在她丈夫驚人的速度與力量麵前,裝備著槍支的黑衣人如同嬰兒般脆弱不堪。
她深愛著她的丈夫,但她無法抑製對這種未知力量的恐懼。她不知道這種力量是不是一個普通人所能擁有的。也許他是一個妖怪。而現在她被告知她的兒子也是一個同樣的妖怪。
“求求你。”她不知道有什麼理由能讓她妖怪般的兒子繼續活著,她隻能哀求。
“不必求我。”男人淡淡地說,“我是一名獵人,沒有獵人會對自己的獵物憐憫。”他走到窗前,抬頭看向天心的圓月。那輪清冷、孤獨的月亮也在高天冷漠的俯視這個紛繁的世界。
“告訴你個好消息,我來這裏時你兒子並不在家,所以他還沒有死,也許是去約會了,我不得不提醒你,現在孩子的早戀問題,越來越嚴重了。”男人頓了頓,“我也有個她這樣年紀的女兒。”
小鎮,河畔
秋風撫過水上破敗的蓮葉,月色在河麵鍍上粼粼的波光。一粒石子被拋入完滿的月中,皺了河麵,碎了銀月。波紋擴散出去,又逐漸歸於禁止。
池暖坐在河岸上,怔怔的盯著手中的玩具熊發呆。心中空蕩蕩的失落,在下一刻又像被灌滿了苦澀的汁水,沉重的叫人喘不上氣,還伴隨著莫名的煩躁與焦急,一陣陣地撕扯著他的心靈。他想這也許就是傷感了吧。
池暖想起了那個女孩。她喜歡穿淺色的裙子,有甜美幹淨的笑容。她和其他的女生不同,她們會嘰嘰喳喳地圍著剛轉學來的他吵個不停。但她不會。她一直很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有時候看著窗外的雲朵發呆,其他時候和自己的玩具熊說話。
而他就一直看著女孩。
有一種情愫在年少的池暖心中生根發芽並逐漸枝繁葉茂,侵占他心中的每一個角落。他感覺到了這種柔軟的執著在他心中的長勢。這個發現讓他在女孩麵前感到緊張,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