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住,安累得開始迷糊起來,她靠著石佛,胖乎乎的石佛身上柔軟而溫暖。
你哪兒來?
靜安菩薩問她。
磨子村。安回答。
去哪兒?
靜安菩薩又問。
北邊兒,我來的地方。
你哪兒來?
我從北邊兒來的。
去哪兒?
去北邊兒…我就是從那兒來的…
你哪兒來?
我不知道了…
去哪兒? 不知道……
你往靜安去… ——
“小丫頭?小丫頭?”
安覺得有人在晃她,她睜開眼,石佛身上冰冷的,又硬。她想坐直了避開它,但沒動的了。
佛龕外頭蹲著個中年人,郎中打扮,眉清目秀,他關心的盯著安,一隻手搭在她肩上。
邊上站著兩個人,一個女的,微胖,圓圓臉,一個男孩,也圓圓臉,愣愣的盯著她。
怎麼被抱出佛龕,抱上車裏,車怎麼走的,安都不知道了。她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睡在幹幹淨淨的床上。
隻是外麵還在下雨。
——
安想坐起來,心有餘力不足。
外間有人說話。
“多少回啦!就算咱是懸壺這一行的,也不能老給人白治病,還白吃白喝!”是女人的聲音。
“哎,這麼個小丫頭,你忍心扔在路上不管?再說,還不是你非跟著那隻黑狗。”是男人的聲音。
“我哪兒知道!我以為它領咱們撿銀子呢!”
“成天銀子銀子的,婆娘見識!”
“我本來就是個婆娘!叫我怎麼個見識去!嫌棄我沒見識!當初怎麼不嫌棄!”
“嚷什麼嚷,嚇著小丫頭。”男人不耐煩。
“要救這丫頭我也同意,”又是那女人,“不過!得讓她給咱明緒做媳婦兒!”她的語調轉為喜悅,“長的多周正——”
“人家爹媽說不定就在附近找著呢!”男人喝斥。
“就是!我才不要她做媳婦兒!我要娶麗靜的!!”男孩插嘴。
“麗靜?哪個麗靜?”女人疑惑。
“丁家的。”男人說。
“霍!”女人大喝,隨即巴掌拍腦袋聲,“丁家人你也敢招!”
“我就要娶麗靜!”男孩嚷。
——
安側過身,渾身還是軟軟的。
——
“哼,傻小子!哎這是什麼?”女人說。
“我看看——極論?霍,這可不是小孩兒能看得了的書!”
安一激靈,他們在翻她的東西!她差點一躍而起,但隻是想,身體不配合。
——
“雞論?養雞的?”女人問。
“娘!這是一千多年前的一個皇帝寫的書!很高深!不是養雞的!”
“說的對!”男人讚賞,隨即感歎,“嘖,這該不會是郭寧的手抄本吧?”
“什麼人來?”女人問。
“你呀,什麼都不知道,郭寧郭履冰,是世宗皇帝朝的丞相!據說才情驚人,厲害極了!”
“哦?比我們家明緒還強?”
“別瞎比了好不好,郭家人強的沒譜,代代為相!”
“是嗎!那說不定書裏夾著金條?”女人極為興奮的話音裏伴著翻書聲。
“哎哎!輕點兒!扯壞了!!”
安努力翻身。
“爹,劉叔叔說,十年前被滅門的郭丞相就是這郭履冰的兒子吧?”
“是啊,怪慘的——不過都傳說,郭哲有個兒子活下來了——”
安猛地一愣,郭哲這個名字她太熟了,她常聽陳謹提,在辱罵和揍她的時候,尤其提的多。
就是這個人,安想,就是這個人。
她突然來了勁,一挺身坐了起來。
“他們家為什麼被滅門?”男孩的聲音。
“還能為什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唄!”
“哼!”女人不滿的打斷父子兩,“連個鐵片都沒有!隻有個破紙包!”
“嗯?喲!快擱著!搗珠花粉兒!聞著了要暈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