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女人驚呼。
“別扔!這可是好東西,防蟲防蛇!而且呀,吃一小點兒,再給你下什麼毒,你都沒事兒!搗珠草隻在北邊兒的朝夷山上有,咱們這兒,有銀子你都買不到!”
“這麼好,那咱們收著?”
“去!占人小丫頭便宜,丟人你!”
安終於下了地,腿一軟差點兒倒,她死命扶住床。
——
崢習甲把楊柳兒手中的紙包拿過來,夾回書裏,合上。
崢明緒撐著腦袋看他娘抖落安的其它東西。
“喲,小肚兜!菱子?哎,瞧,這丫頭八成叫菱子!繡的多好!定是她娘繡的,這媳婦兒家傳定好!”
“娘,你不覺得那丫頭瞅人的模樣怪嚇人的?”他皺眉。
“哼!大小夥子兒還怕給個丫頭瞅!”楊柳兒不屑,“我告訴你!這麼周正的姑娘,正經去聘,你爹可沒那個本事!咱家是她救命恩人!這可不是天上掉了個寶?撿著了?”她一拍包袱皮,“將來生他十個八個大胖小子!”
“哼!等我醫堂開張,多的是人趕著上門提親!”男人躊躇滿誌。
裏間的門應著突然被推開了,嚇了三人一跳。
——
安鐵青著臉扶門站著。
“哎?你怎麼起來了?”崢習甲嚇了一跳。
安一語不發走到桌邊,崢明緒趕緊讓開,離她遠遠的瞅著。
安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說,菱子?你叫菱子吧?”楊柳兒慈祥萬分,卻被安狠狠瞪了一眼。
“聽嬸子的話,上床歇著——”楊柳兒鍥而不舍。
“你們要去哪兒?”安問她。
楊柳兒以為安要隨,大喜,“回唐地!雲唐山南邊兒的唐地!你跟我們——”
“那算了,我要去北邊。”安打斷她。
“你爹娘呢?”崢習甲問。
安拿起書,打開,紙包還在,“娘死了,爹沒見過。”
原來如此,一家三口互視。
“聽嬸子的,你這麼點兒個孩子——”楊柳兒說,手上抓著的肚兜被安一把扯走。
安把被他們翻出來的東西全捋進包袱,“嬸子一定不想讓大叔跟這位哥哥嚐搗珠花粉的味道,”她看著楊柳兒,“三天前,我剛用它把我娘毒死。”
楊柳兒目瞪口呆。
安走的時候,楊柳兒沒攔,崢習甲抓起小包袱趕著追出去,掏出二兩銀子遞給安,“不多,但也別露,急時再用——”
安低著眼接過,回頭就走。
“丫頭,”崢習甲又叫住她,“你那本《極論》哪兒來的?”
安扭頭,瞪著他。
崢習甲苦笑笑,“要真是郭寧的手抄本,可是寶貝,收好點兒。”
安看著他,沒說話,扭臉走了。
崢習甲回屋,楊柳兒變顏變色,“要不要報官哪?”
“報什麼官,你還真信她說,搗珠花粉是麻藥!毒不死人的!隻不過這小姑娘,哪裏十歲?三十歲的心!”
崢習甲說著,咚的一聲把小包袱擱在桌子上。
——
陳謹咚的一聲把粗瓷碟擱在案板上,從鍋裏把魚頭夾出來放在裏頭,撒上蔥花,滴點油,端上桌。
張海子滋溜一口酒,看了看盤子裏剛蒸好的,雪白白顫微微的魚肉。
“帆子!吃飯!”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應聲從倉裏跑出來。
安被陳謹背在背上,扭頭瞅著。
張海子樂了,指著安,衝帆子,“瞧!你媳婦兒想你呢!”
陳謹一刀剁在砧板上,生薑一破兩半。
——
運河裏現撈的魚,活殺,上鍋大火蒸,什麼佐料也別放,就能把人的眉毛鮮掉。
張海子要魚頭就酒,魚身子是帆子的。
“今兒的魚吃起來有股子花香啊!”張海子感慨。
陳謹笑笑。
父子兩吃的筷箸亂響。
陳謹和安是沒份的,她們吃剩的,常有些餿。
安扯著陳謹的頭發,小嘴叼著她耳垂上的紅痣拚命吸,她餓了。
陳謹像沒感覺似的,快刀剁著薑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