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五,誰也沒有再提起聚會的事。莊嚴比以前忙了,徐嬅給了他一張圖紙,他要在正式生產之前,做出一些樣品,這是對他的考驗,也是對生產流程整個的做一個前提測試,保證在生產中不會出大的問題。莊嚴按圖做出了一個樣品,但是反複測試性能,都不能符合要求。他又從新做了幾個,對每一個環節也都格外認真,把每次檢測出來的數據,都記錄下來。但是合格的少,出問題的多,他開始懷疑徐嬅給自己的圖紙是不是出錯了。
他拿著樣品和數據給她看,徐嬅反複與圖紙作對比,又親自對合格的和不合格的樣品測試,數據參數都和莊嚴記錄的一樣。徐嬅問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莊嚴說道:“按圖紙做出來的,變壓基數小,電阻性能不足,短期內看不出有什麼問題,長時間使用會減少電器的使用壽命,影響其他部件的性能。”莊嚴又拿著那幾個合格的說:“這是我在圖紙的基礎上,多加了幾圈銅線,鋼片,做出來的。”
徐嬅納悶了:“怎麼會這樣?材料都是一樣的批號,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問題啊!”徐嬅不放心,自己又親自做了幾個,檢測後,果然如同莊嚴所說。那就是說,這批原料和年前的有差異。徐嬅找到倉管員,拿過進料單反複核對,又到倉庫把年前用的材料和這批的材料進行對比,肉眼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來的。但徐嬅又用年前的那一批材料做出幾個樣品,經過檢測都能合格。徐嬅現在開始懷疑這批料一定是有問題的。
帶著這樣問題,走進了胡帥的辦公室。胡帥看著她手上拿的東西,問道:“出什麼事了,看你一臉的疑問?”徐嬅照實說:“做出來的樣品通不過檢測,數據對不上。”胡帥問道:“是哪裏出問題了?”徐嬅說道:“這批材料和年前的那批不一樣。”胡帥看了一下那些樣品和技術參數與檢測數據,說道:“鋼片還是原來的那種,隻不過銅線的密度比原來的差了點,不會出什麼事的,你就按圖紙做就行了。”徐嬅好奇了,問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胡帥說道:“你也看到了,老板要利潤啊,年後廠子的利潤如果不能上一個台階,就等著關門吧!”徐嬅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問道:“如果對方看出來了,怎麼辦?”胡帥說道:“不會的,沒有個幾年功夫,是不會出現問題的。”見她一臉疑惑,又說道:“到時候真的對方找來了,那時,我們也已經起死回生了,就算失去這一家大的單子,也沒什麼。隻要能保住廠子,以後我們還會接到別的大單子。”站在門外,莊嚴留心聽著他們的談話。
這批單子正式投產上線不到一個月,沒想到對方要求很嚴格,並派來了技術員吃住在了廠裏,監督整個生產流程,胡帥這才意識到事情有可能暴漏,找來老皮商量一旦出現問題,怎麼辦!老皮一時也沒有什麼很好的主意,隻能兩天一小請,三天一大請,給對方的技術員灌迷魂藥,好使其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蒙混過去。好景不長,第一批貨出了廠,但是不多久就被退了回來。派來的那個技術員也被換了。
這件事被汪鳴知道了,跑到廠子裏來問。胡帥托詞,說道:“正在和供料廠商商量,讓他們能夠調換一下材料。”汪鳴問道:“他們願意嗎?”胡帥說道:“正在協商呢。”汪鳴叫道:“開年第一批生產,就出這樣的問題,真是禍不單行,要是被那幾個人知道了,還不到廠裏來鬧著要撤資。”胡帥說道:“這事,老皮會辦好的。應該不會出大的問題。”汪鳴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胡帥說道:“從新調整生產。”汪鳴叫道:“你說的容易,前提的投入全部都作廢了,我們還有多少錢這樣瞎折騰啊!”胡帥思來想去,隻有采用莊嚴的辦法,希望對方能夠認同。但是對方嚴格要求采用原來的生產工藝流程,不允許大折扣。胡帥感覺自己再一次被架在了火上烤,心裏倍受煎熬。
幾天裏,他變得越發的憔悴,麵露倦容。原料調配不足,生產也被迫時斷時續,眼見著零四年的第一筆單子的利潤化為泡影。胡帥心裏想著,如何去應付汪鳴的責難。那五十萬的投資也會因此打了水漂!汪鳴見生產進入了僵局,那幾個“股東”卻一反常態的也沒有到廠子裏來看一看,他對這幾人的身份越發的感到好奇了。暗中派人對老皮的行蹤采取了跟蹤,發現幾次,他們都一起出現在各種娛樂場所,都不是什麼正經的生意人,汪鳴對這筆投資的來源產生了懷疑。
一天夜裏,趁著老皮喝醉了,讓幾人把他“請”進了一個閑置的倉庫裏,等老皮醒來看見坐在自己對麵的是汪鳴,心裏感到奇怪,問道:“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汪鳴開門見山地說:“我就想知道那五十萬,你是怎麼來的?”老皮一副無賴樣,說道:“你不是見到了嗎,是那幾個人看上廠子的效益,才願意把???????”還沒有等他說完,汪鳴就不耐煩了,說道:“我已經對那幾個人的身份調查了,沒有一個是正經做生意的。”見老皮一臉矜持,說道:“現在,你可以說實話了嗎?”
老皮笑了笑說:“你管我怎麼來的,有本事你去查啊!”汪鳴又問道:“這筆錢和胡帥有沒有任何關係?”老皮說的很幹脆,跟他沒關係。汪鳴叫道:“那我就好奇了,你怎麼一下子會有這麼多錢呢?”老皮叫道:“這不用你管。”汪鳴說道:“現在生產已經開始亂了,你就不擔心那筆錢打了水漂。”老皮叫道:“我自認倒黴,行了吧?”汪鳴見他就是不願說出來,語重心長地說:“我是很欣賞你的能力的,可你在這件事上讓我很不放心啊。”
老皮看著周圍站著幾個男子,問道:“你這算是綁架嗎?”汪鳴解釋道:“我就是想把這件事弄明白,僅此而已。”老皮知道他這是在向自己示威,問道:“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汪鳴說道:“你隨時可以走,但是你不要忘了,這件事可能引發的後果。”老皮沒有理他,徑直走了。上了出租,老皮緩了一口氣,掏出手機,打給胡帥,說道:“老小子開始懷疑那筆錢的來路了。”胡帥隻說:“知道了。”又說道:“你這幾天不要出現在廠裏。”就掛了電話。
胡帥已經猜到這件事是瞞不住了,但是沒有想到來的這麼突然。他轉過身看見保險櫃,那裏麵有這些年自己一直留心收藏的偷稅漏稅做假賬的文件。這沒有什麼奇怪的,每個廠子都會有兩本賬單,其中一本是做給別人看的。如果自己真的現在就拿出來,就沒有回旋餘地了,那就是要和汪鳴撕破臉皮,對著幹了。他有多大的勝算呢,汪鳴能接受他的條件嗎?
徐嬅為廠裏的事分不開身,隻好讓沈萍下了班去陪雷蕾,莊嚴堅持送她。雷蕾通過她多多少少地知道了一些廠裏的事情。但是,她們隻當是一件生產事故而以,並沒有多想。沈萍說:“廠裏從去年一直效益都不好,勉強維持著,現在又出現這樣的事情,有人已經私下裏傳言廠子可能保不住了。”雷蕾想了想問道:“這幾天,老皮在幹什麼?”沈萍說道:“他沒有在廠裏出現過。”
雷蕾又問:“那少帥呢?”沈萍說:“他幫著和對方協商這件事呢,好像沒有什麼進展。對方要求必須按合同要求生產。”這幾天,汪涵是真的有些忙了,對方要求必須按合同規定的時間生產出合格的產品,違約是要賠償損失的,而這筆錢現在根本就拿不出來。他現在寄希望於徐嬅,希望她能在現有的生產狀況下,拿出一套雙方都能滿意的產品,幫助廠子度過這次難關。
徐嬅也沒有什麼很好的辦法,隻好采用莊嚴的那種方法,生產出了一個批次,交給對方驗收,對方經過精密測試,終於通過了。有了樣品,接下來的生產就好調整了。很快,每一個批次的貨都得到驗收。但是新的問題又來了,銅線不夠用了,用量大大超出了備料,也就是說,這個單子不但沒有贏利,反而在虧損生產。
生產量越大,虧損越大。這個問題,胡帥早就看出來,接這個單子時,他就想到了要麼上天堂,打了翻身仗,要麼下地獄,關門倒閉。他想投機取巧的想法沒有得逞,現在變成了燙手的山芋。讓對方前提預支一筆貨款,這是不可能的,沒有這樣的規矩。自己墊資,又沒有那麼大的資本。看著生產一天虧損一天,胡帥感覺自己就要大難臨頭了。
這天一大早,汪鳴坐著汪涵的車來到了廠裏,胡帥正在心不在焉地聽著徐嬅的彙報。汪鳴氣勢洶洶進來了,汪涵緊跟在後,汪鳴把生產報表摔在他的麵前,叫道:“你們兩個出去,我有話對他說。”胡帥站了起來,示意他們兩人出去吧。兩人剛走出去,門隨著一聲“嗵”一聲關閉了。徐嬅想知道出什麼事了,汪涵見事情已經瞞不住了,帶她走到了那條僻靜的樓道裏,從老皮入股投資到現在生產出問題,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給了她。
徐嬅沒想到整個事情已經變得無法收拾了。辦公室裏,汪鳴問道:“我問你,那筆錢跟你有沒有關係?”胡帥直接說道,“有。”汪鳴多少已經有些懷疑了,但是親口聽到他的確認,反而有些吃驚,問道:“你參與了多少?”胡帥說道:“全都是我的。”汪鳴坐不住了,指著胡帥的鼻子罵道:“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為什麼要這麼幹,我對你不好嗎?”胡帥說道:“我隻想拿回我應得的那一份,難到不行嗎?”
汪鳴怒斥他:“你???????”還沒等他說出,胡帥就替他說了:“你想說,我就是一條狗,對吧!我累死累活,為你維持著這個廠子,我得到過什麼,我看著吳麗離開我,我卻不能留住她;看著我媽眼睜睜地離我而去,我卻束手無策,我去求你,你卻把我當狗一樣掃地出門,我跟你這麼些年了,我得到了什麼,難道我不應該拿到屬於我的那一份嗎?”汪鳴叫道:“你瘋了,你簡直是瘋了。”
胡帥說道:“我是瘋了,都是被你們逼瘋的。看著你住別墅,我卻不能給我媽買一套普通的房子,看著你的兒子可以留學,我的孩子卻要被迫打掉。”汪鳴問道:“你怎麼會有那麼多錢呢?”胡帥說道:“你沒想到吧,我可以從外包中拿到這麼多的回扣提成!”汪鳴吃驚地看著他,似乎已經快不認識他了,大叫道:“你難道就不知道這樣做是犯法的嗎?”胡帥說道:“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