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把這些鬼東西扛回去了,我擦著汗,站在父親麵前,帶著挑釁的語氣問:“還扛嗎?”
沒想到父親居然衝我點了點頭!那一刻,我真有點兒懷疑自己是不是他親生的。我鼻子一酸,扭頭又開始扛,雖然速度越來越慢,我還是又把那些袋子扛到了手推車上,然後不等他說話,又重新把袋子往回扛,我的眼裏已經裝滿了淚水——扛、扛、扛,累死我算了!
等我把最後一袋麥子碼好以後,我再也支撐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動也動不了了。父親看我不動了,便自己走進廂房,開始往外扛袋子,不一會兒,十袋麥子全扛了出來。他走過來,踢了踢我的屁股,說:“走,跟我出去,你是在前麵拉還是在後麵推?”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指了指車尾巴。父親一哈腰,拉起車把,向門外走去。母親連忙攔住他,問他幹啥去。
父親頭也不抬,說:“賣掉!”
母親急了:“你瘋了,這是咱一家三口的口糧,你賣了,吃啥?”
父親說:“吃啥?咱不是才賣了六千多斤麥子嗎?錢呢?”
母親說:“那錢是給兒子攢著上大學用的,咱不是說好了嗎?沒有大事,那錢誰也不能動!”
父親不耐煩了:“就算我借你的行不?開春我多打一份工,給你補上!”說完,他低著頭,拉著車子走了出去。
我跟在父親後麵,想勸父親回去,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好垂頭喪氣地在後麵推著。
糶完了麥子,父親把手推車往我手裏一塞,讓我自己拉回去,他一個人哼著小曲兒走了。
我晃晃悠悠地把車拉回家,父親已經在院子裏等我了,見到我,他把我的存折遞給我,說:“糶了麥子,我給你把裏麵的錢補齊了,這十個口袋,我讓你反複扛了幾次,是想告訴你,咱們家的七千多斤麥子,收麥子扛上扛下一回,曬麥子扛上扛下一回,糶麥子扛上扛下又一回,咱們的吃穿用度,都是在這扛上扛下中得來的。你長大了,應該明白怎樣支出了。現在我還是把錢交給你,你自己想怎麼花,是你的事。”
我沒有接,低著頭說:“爸,我不要,我知道自己錯了。”
父親把存折塞到了我的手裏,說:“兒子,在長大的過程中遇到點兒問題很平常,就是談戀愛也是人之常情,但你談戀愛的時間不對。這就像你這本存折,雖然你的存折裏有錢,但你沒有創收能力。
沒有收入,隻有支出,將來肯定會支空的。”
“爸,這錢,我不配花!”我哭著說。
回到學校,我毅然決然地退出了對班花的競爭。我知道,我揮霍不起的,除了父母那滴滴汗水換來的金錢,還有自己那看似平常卻再也不可能重來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