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雷是去年七月來日本留學的。剛到日本時,他人生地不熟的,學校裏的中國留學生就他一個,好在學校的生活老師還不錯,幫他找了一個比較便宜的房子。房東叫廣原本誌,是個八十多歲的日本老頭,個子不高,一臉的和藹。聽說陳雷來自中國東北,老頭顯得特別高興,不但把原來就不高的房租降了一大截,還免去了預交半年房租的規矩。這對陳雷來說,真是打瞌睡碰到枕頭上,別提多高興了。
安頓下來以後,陳雷每天早早就去學校,早餐和午餐都在學校吃。下午放學後,他在學校附近的一家餐館打三個小時的工,完事後就在餐館隨便吃點兒東西,回到廣原本誌那裏時已經很晚了。陳雷有些擔心:自己這麼早出晚歸的,別再影響老頭休息,所以他出門進門都輕手輕腳的,廊子裏的燈也不開,總是小心翼翼地摸黑回屋。可廣原本誌一點兒也不惱,晚上聽到陳雷回來,他總是提前把他屋子裏的燈打開,好讓陳雷借著他窗戶裏的燈光進屋。
每次見到陳雷,廣原本誌總是笑嘻嘻的,陳雷也被這個和藹的老頭感動了。學校的生活老師告訴陳雷,以前這個老頭脾氣怪著呢,過去也有日本的學生想租他的房子,可給多少錢他也不租,現在不知怎麼發了善心,竟然對陳雷這麼好,真讓人捉摸不透。
陳雷正暗暗為自己感到慶幸,誰知半個月以後,就出了一件事,讓陳雷有些坐不住了。那天早晨,陳雷起床以後,收拾完屋子,拿好東西,像往常一樣出門上學,誰知一拉門,門卻拉不開了。這扇門是架在滑軌上的,平常推拉起來特別順暢,連點兒響聲也沒有,今天怎麼會卡住呢?看看表,還不到廣原本誌起床的時間,可學校的班車就要來了。陳雷慢慢使勁兒,突然刺啦一聲,門被拉開了,但有什麼東西似乎被撕壞了。這時走廊裏的燈亮了,廣原本誌快步走了過來。陳雷低頭一看,在門縫邊上,有一隻用布縫製的玩偶,已經被撕壞了,看來就是這個東西卡在了門縫裏。陳雷不好意思地撿起玩偶,對廣原本誌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您的東西會卡在這裏……”
看到玩偶被撕裂了,廣原本誌卻是一臉的興奮,他從陳雷手裏接過玩偶,高興地端詳著,還不住地點著頭。過了一會兒,他才醒悟過來,拍著腦袋對陳雷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啊,我年紀大了,就愛丟三落四的。這件事不怪你,這個玩偶我自己縫一下就可以了。
你趕緊上學去吧。”
陳雷再次向廣原本誌道了歉,這才急急忙忙地朝車站跑去。
又過了幾天的一個晚上,陳雷回到家,關好大門,便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廣原本誌屋子裏的燈又亮了,照得陳雷心裏暖暖的。他輕手輕腳地向前走著,突然,他的腳下踩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隨著他的腳落下去,腳下傳來了一聲男人的慘叫:“啊——”
陳雷被驚呆了。這時,廊子裏的燈亮了,廣原本誌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他看了看目瞪口呆的陳雷,俯身從地下撿起一件東西,陳雷一看就愣了——廣原本誌手裏拿著的,還是那個玩偶,上次被撕裂的那個口子已經被縫上了,可剛才被自己一踩,玩偶又被踩裂了,從裏麵露出了一塊破碎的電路板和五顏六色的電線。
“廣原先生,您的玩偶怎麼會跑到這裏來了?”陳雷問。
廣原本誌還是一臉的微笑:“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這個老家夥不中用了,你趕緊休息吧!”
陳雷指了指玩偶,問:“那這個玩偶怎麼辦?要不要我給您修一修或者重新買一個?”
廣原本誌搖了搖頭:“不必了,我自己能修理,這個玩偶是我自己做的,超市裏根本就買不到。這件事不怪你,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說完,廣原本誌哼著小曲兒回自己屋裏睡覺去了。
陳雷可怎麼也睡不著了,他反複琢磨著,總覺得這裏麵有點兒蹊蹺:自己房間的門和滑軌之間的縫隙那麼小,為什麼那隻玩偶偏偏就卡在縫裏了呢?自己在廣原本誌家每天都走的都是同一條路線,這個玩偶怎麼恰好就掉在那兒了呢?還有那一聲慘叫,怎麼聽怎麼耳熟,為什麼感覺有點兒像是廣原本誌的聲音呢?
從那兩件事發生以後,陳雷就變得小心了許多,不但出門進門都打開燈,而且他開始打聽看哪裏有合適的房子租,好找機會搬出去,離開這個讓人有些琢磨不透的老頭。可房子哪有那麼好找?就在陳雷心急如焚地找房子的時候,他無意間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