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上(1 / 3)

偽吳先主吳王行密,廬州合淝人。力舉三百斤。微時,居常獨處,必見黑衣人侍其側。後既有眾,遂令部兵悉以黑繒冪其首,號曰“黑雲都”.行密之妻兄朱延壽,始為行密稱薦,旋至壽州節帥。而延壽潛以宗姓通於梁祖,將規淮甸。行密乃謀去之,且慮召之不至,遂詐為目疾,凡三年。其妻旦夕視其動靜,以為信。至於私於隸仆,悉避餘人,唯不避行密。密一日謂其妻曰:“吾目疾不瘳矣。諸兒且不克省軍府之事,當屬於舅。汝宜召之。”其妻自以書召延壽。既至,行密處正廳,潛兵以見之,俄而開目,曰:“數年不見舅,今旦果相睹。”延壽惶駭。遂叱勇士執而殺之,仍廢其妻焉。行密雄豪而頗有度量。蘇州刺史成及為部所叛,執送行密。密以其厚重伉直,頗重之,舍於正廳之後。房室間亦有劍甲之類。而行密盛暑中,日以單衣而至,與及飲膳,了無疑忌之色。及又嚐抵行密內室,見行密方起盥漱,而右手擎一沙羅,可百餘兩水,滿其中而洗項,則力舉三百斤不謬矣。

渥,密長子。既襲父位,遂舉兵克江西,虜鍾氏而歸。先是,謠言雲:“楊老抽嫩鬢,堪作打鍾槌。”聲猶未率,不堪嗣父事。乃同謀害之而立其弟渭,槌折之言蓋冥符也。

初,溫之與顥同謀害渥,實戊辰歲夏六月也。議既定,其夕將暝,顥已先入。而溫使告顥曰:“今非番直,不欲俱入,慮其謀漏泄。”請顥獨訖其事,然後見報。顥諾之。其夕,既殺渥,遂召溫。溫乃詣城門,大哭,曰:“張顥弑逆,殺害老令公郎君矣。”軍眾皆為之哭。其夕,遂殺顥,立楊渭。渭以溫兼左右軍政焉。渭既為主,至己卯歲,建偽號。先是,梁受唐禪,楊氏遂不複朝貢,因稱天佑十六年為武義元年。間一年,渭卒。乃以其弟丹陽王溥襲位,偽諡渭為宣皇帝焉。

朱瑾者,楊氏之名將也。徐溫既出鎮潤州,以其子知訓知廣陵政事,謂之政事仆射。瑾與知訓有通家之好,嚐使知客詣知訓之第。知訓才二十餘,頗以聲色為務,而潛與知客通,取其所佩綃巾。知客懼,歸以告瑾。瑾頗銜之。一日,楊氏會鞠於廣場。知訓與瑾立馬觀之,馬首相接。瑾因揖知訓曰:“那日綃巾希以見還。”知訓知事泄,且慮瑾為變。翌日,遂諷楊氏出瑾為曆陽。瑾知為知訓所排,將整行計,密有圖知訓之意。及知訓指瑾告別時,盛暑,瑾以水遍灑廳事,皆汪洋不可駐足,乃直抵其內。瑾大設宴以待之,出愛姬姚氏薦酒,乃獻名馬。知訓納拜於瑾。瑾以手板擊殺之,截其首,提入以見。楊氏聞變,乃閉諸門,且曰:“伊自有阿爺處置是事。”瑾以楊氏不見納,遂逾城而出,因墮城下,折足,乃自剄。吳人暴其屍於市,蟲蛆不犯。即日,其事聞於升州知誥。誥謀於宋齊丘。丘曰:“請明公即今渡江定其事。仍馳聞令公,則政事之任歸公矣。不然令公當以諸子入代,明公無望矣。”知誥立從之。溫聞知誥已入,遂因而許之。

知誥既代知訓,以厚重清儉鎮撫時俗,頗革知訓之道矣。徐溫嚐入覲,知誥密聞於楊氏曰:“溫雖臣之父,忠孝有素,而節鎮入覲,無以兵仗自從之例。請以臣父為始。”乃命溫悉去兵仗而入。既洎知誥之第,侍奉彌謹。初更睡覺,見有侍於床前者,問之。曰:“知誥。”溫因遣其休息,知誥不退。及再寤,又見之,乃曰:“汝自有政事,不當如此以廢公家之務。”知誥乃退。及溫中夕而興,又見一女子侍立,問之。曰:“知誥新婦。”亦勞而遣之。他日,溫謂諸子曰:“事在二哥矣。汝輩當善事之。”溫好被白袍。知誥每遇溫生日必獻。一日既獻,而座客有諂溫者曰:“白袍不如黃袍好。”知誥遂斥之,而謂溫曰:“令公忠孝之德,朝野所仰。一旦惑諂佞之說,聞於中外,無乃玷亙赫之名願令公無聽其邪言。”溫亦然之。知誥慮溫急於取國,而己非其嫡,不得以嗣,故以是言之。然內謀其家,外謀其國,勞心役慮,數倍於曹馬矣。

宋齊丘既在知誥賓席,溫甚疑之。有石頭大師者,溫頗加待遇。而齊丘亦寓於石頭之精舍。一日,溫謂石頭曰:“宋措大在吾兒子門下,甚非純信之士。慮其近習,不以忠孝為務。師其察之。”石頭乃伺其所為。而齊丘已察其意,自是,晨出暮返,歸必大醉,或以花間柳曲謳歌之辭以示之。石頭乃謂溫曰:“宋措大蓋狂漢耳,不足為慮。”溫由是不介意。

知誥之兄知詢,以徐溫既卒,乃代為金陵節製,為政暴急,仍與知誥爭權。知誥患之,乃紿以楊氏將申輔相之命,使知詢入朝。知詢信之,亟請入覲。及至江都,舍於知誥之第,且不得見。知詢詰之,知誥曰:“吾兄為政暴急,上知之,將加譴責。希待罪於私第,尚恐未暇,況欲見乎”知詢由是始悔入覲,尋處環衛之列焉。

行密四子:渥、渭悉襲偽位,唯蒙為溥之長,而長於弓馬。徐氏忌之,故不立而終構其罪,自臨川王廢為曆陽公,幽於曆陽。蒙聞將有禪讓,遂殺監守者,與其下二馳赴廬江,指周本。本之子祚閉門不納。本聞之,曰:“我家郎何以不見”祚不答,因執蒙官之於外。蒙因殺數人而卒。徐氏使溺其家於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