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芳璿及笄生辰這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老天爺也順應了人的脾性,暖洋洋的日頭照下來,將喜氣的溫情撒到鄴府的每一個角落。丫鬟下人端著蓋著紅布的錦盤在府裏來回穿梭,仿佛比大街上的行人還要匆忙。
竹篾窗上貼著栩栩如生的仙女剪紙圖,那紅色紙張上的雲髻連珠簪子都看得出是費了心思的。鄴芳熙站在抄手遊廊的紅柱子旁邊,眼神冷冷地看著院子裏來回穿梭的丫鬟下人,頸項微微斜傾,壓著聲音對著身後的綠萼:“事情辦得怎麼樣?東西可都準備妥當了。”
綠萼聞言趕緊湊到鄴芳熙的肩頭,更低的聲音回應道:“二小姐放心,一切都已就緒,就等著晚上家宴。”
東廂房裏,鄴芳璿被恨玉綺晴跟一幫小丫鬟圍著,在穿著前幾日鄴夫人讓錦繡莊趕製的大紅色禮服,禮服上的鳳凰圖案,翽翽其羽,幾欲高飛。綺晴將蘇織紫色腰帶纏繞在鄴芳璿的纖纖腰曼間,仔細打理著腰帶周遭的衣布,連細碎的紋褶都被撫平了。
“前日裏,嬸娘說及笄之禮是要有見證的,就邀了端木夫人與雲諾姑姑前來,綺晴,恨玉,待會你們要隨我去府門外相迎端木夫人。”鄴芳璿吩咐著,雖然滿屋子的丫鬟笑意盈盈,屋子裏今日也比往日亮堂了許多,但是她的心裏總覺得那麼的不踏實。
仕宦官家的大小姐及笄之禮,都是由邀來的外人主持,親自插簪子的則是父母雙親。鄴芳璿念及父母,又憶起孩提時被家裏的奶媽擁在懷裏,那奶媽曾歎著氣道,孩的生辰是娘的苦日,娘如果不從鬼門關走上一圈,是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見到自己的骨肉的,生子之苦,萬般撕心裂肺。
她是如此的思念娘親,但是同時她又明白,今日對她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她的臉上不可以流露出一絲不悅,哪怕一個蹙眉也不行。
端木夫人與雲諾姑姑應邀而來,進了待客的正廳,丫鬟們忙不迭地端上廚房新製的精品茶點,沏上冰存過的雨前龍井,那青瓷茶杯上方熱氣氤氳,滿屋子的茶香四溢。
接近正午巳時,是鄴夫人為鄴芳璿選定的良辰吉時,正廳的正堂前麵鋪著三尺見方的紅色純棉墊子,鄴芳璿曲著雙膝跪在墊子上,身量纖直,長發及腰。
鄴夫人眼睛裏飽含著母性柔和的光芒,雖然鄴老爺決定鄴芳璿協助打理鄴府,她是頗有微詞的,但他也隻是有些怨氣對鄴老爺偏頗,分毫沒有影響到對鄴芳璿的喜愛,鄴芳璿也是她從小看著長大,十年光陰,雖隻是養育之情,也免不得要有些舐犢情深的。
現下,鄴芳璿已經年滿十五歲,容色傾城,才藝卓然,對鄴老爺鄴夫人來說也是一種驕傲。鄴夫人從錦瀾的手裏接過金紫色的小錦盒,從裏麵拿出一支九翅鳳凰步搖,她鄭重其事地說道:“璿兒,你已經年滿十五歲,今天是你的及笄之禮,許配人家的待嫁姑娘都要挽起高雲髻,插上雙親準備的珠釵。璿兒你尚未許配人家,所以不必要挽起高雲髻,隻要嬸娘幫你插上這支九翅鳳凰步搖即可。”
鄴夫人說著,緩緩起身,翹著小手指,將步搖插在鄴芳璿的頭上。鄴芳璿依禮向鄴老爺鄴夫人三跪三叩,鄴夫人親自上前將鄴芳璿扶起來。
端木夫人看到精致的九翅鳳凰步搖不由有些吃驚,女人見了首飾總是不可抗拒,但是這件首飾卻是淵源很深。端木夫人羨慕地對鄴芳熙說道:“大小姐,這支步搖是當年鄴夫人被封為靈芝郡主的時候,太後親自賞賜的,不僅價值不菲,而且是身份的象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