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誤解 下(1 / 3)

我一夜沒睡,隻喝了杯宮人呈上熱熱的濃茶,強打精神來大慶殿聽政事。朝會後,從前趙構的親信,如今的殿前司楊沂中便留下來請罪,因他聽聞了昨夜大內不安寧一事。

簡單賜座,賜茶,我看一眼這個男人----他不但是處死嶽雲時的監督官員,還有更極品的事跡。

楊沂中是嶽飛口中的十哥,嶽雲也喚他楊十伯,可竟然是這人,親自去把他們父子誑來臨安,“智擒下獄”。雖然肯定是奉了趙構的命令,但這種背棄信任為虎作倀的人,我真想發作一番。

聽得楊沂中提及嶽雲,當即,我將茶碗重重一擱,語氣卻淡定道:楊卿聽了什麼人的誤傳吧?昨夜確有一隻大胡蜂闖到了福寧宮外,若非嶽雲見了及時救駕拍死了蜂,朕恐怕就要被蟄到,不過嶽雲卻因此受了小傷,所以朕,才連夜召見太醫。

漢武帝維護霍去病敢說李敢是被鹿角挑死,我為了袒護嶽雲,當然也能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如此嶽雲不但無罪,還有功呢。果然楊沂中聽了,並不敢質疑,隻繼續請罪,為宮中其他近衛沒能

好好保護我。

我又想到,這個人如果死忠趙構,死忠皇命才幹那些齷齪事的話,其實對我也沒壞處。便和緩臉色,笑道:“若是有刺客奸細,那才要問你的罪,如今,是隻毒蜂而已,卿何罪之有呢?”

略為賞賜安撫一番後,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我沉思----殿前司統領宮中禁軍,人脈極深廣,楊沂中他肯定知道昨晚嶽雲君前無禮,而嶽雲,唉,想不想得到給他報信說嶽雷被我召見的近衛,未必是心懷好意呢?

歎一聲,捧起黑窯盞又飲一口熱騰騰極濃的茶水,苦澀之餘,卻如上癮了一般仔細品味----真如我現在的心境:不知道昨夜的謀劃暗示,可奏效了?

搖搖頭,我起身垂袖,登上輿車回福寧殿去。待進了主殿一看,人雙雙跪在那。我微微揚唇,視線,隻往嶽雲瞧去。

他整隻手都纏著繃帶,當時虎口震裂,血流不止,太醫瞧後,還說重拳之下,略傷了筋骨,真令我又氣又疼又恨。

時間回到昨夜。

醍醐灌頂,嗡嗡一刻,我驟然明白他罵我“荒淫”二字意思。他竟是以為,以為我對嶽雷不軌!

我氣得七竅生煙,橫手就把身邊近前的花架使勁推倒,乒乒乓乓玉碎,紅紅翠翠狼籍。

更恨不得和嶽雲扭打一頓,最好能死死咬牙切齒壓著他罵----罵他有眼無珠,沒有良心,還是個傻瓜!

怎麼不傻呀?這傻瓜以為自己護不住弟弟,哭得這麼厲害;這傻瓜竟用自己血肉之軀,連心十指去和鎏金獅子過不去;這傻瓜更又一次犯下了大罪----欲對皇帝動手,真瘋了,瘋了!!

我惡狠狠盯著嶽雲,他對逼近包圍的禁軍視而不見,絕望悲憤仰頭,瞪著上空天幕。月色清輝,高高在上,對眾生不帶半點憐憫,月明珠有淚,鏡台琉璃碎,一切更清晰照著嶽雲如陷絕境----他臉頰上淚水縱橫,剔透發亮,與他毫無血色的臉,竟令人生生有了一種“不忍”感。

我咬牙,不肯心軟。

對持一會,嶽雲漸漸止了淚,擦了擦臉,闔眼露出一幅待死的表情來----可他的手,仍然自虐一般按著凹凸粗礫的獅子鬃卷,不被刺個血肉模糊才怪。

最終禁軍蜂擁而上,拿住了他。

我更惡狠狠一拂袖,衝階下眾人咆哮道,“你們都是死人嗎?到底太醫在哪裏----先把他押到殿內!”

我要找太醫來,先給嶽雲診治包紮。見他直直坐地,閉目不言,一副任我殺剮的樣子----剛才那股凶悍勁呢?

竟然敢打我,竟然敢、弄成這樣。我在一旁虎視眈眈,磨牙不已,決定,這次要給嶽雲一點顏色看看。

所以,我接過宮人的帕子,自己洗了臉,收斂狼狽後,大聲地,問隨侍的宮人道,去看看,嶽雷可穿上衣衫了嗎?

嶽雲聽了,猛然睜眼,渾身直顫,疼得厲害吧?

我冷哼一聲,湊近又被銬起來的嶽雲,眯了眯眼,衝他冷冷陰岑岑道:你弟弟雖然才十六歲,卻比你懂事許多!你是家中長子,有些委屈就一點都受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