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歸心似箭,日夜兼程行軍十餘天,終於抵達了淮南前線。事先已得知消息的三位統帥,特意迎出十裏接駕。光天化日下,眾目睽睽中,嶽雲跟在那二位身後叩拜我,以示尊敬。
我下馬,先親自虛扶韓世忠,再是劉琦,最後走到嶽雲身邊,按捺住心中激動一握他的胳膊,
“應祥----”
他微微一笑,大方與我對視,烏黑的瞳仁明亮奕奕,讓人看了,心中也頓時一熱,說不出的洋洋舒服。
我也隨之微笑起來。
浩浩蕩蕩一行往營地走,我專注瞧著前方嶽雲的馬上英姿。他馭著颯露紫,與韓彥直並騎而行,似乎兩人還在低低說話----不多時,嶽雲竟轉過頭,神采飛揚地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錯愕,甚至是受寵若驚。我當然知道是因為韓彥直對嶽雲說了我的什麼好話----但他今日見駕時,就心情極好呢。憶及方才,反複咀嚼,複生甜美:
他的臉略黑了些,卻更加棱角分明顯得勇毅;他身上沒有嗅到半點藥香味,那就是身體無礙;而他拱手施禮時,左手無名指上亮得奪目的,不就是兩枚,套在一起的鐵指環嗎?
永不相疑,如魚得水。嶽雲如今,可信我了?看著道路兩側叢叢開得爛漫的迎春花,正是人過從中笑。還有頭上藍天白雲,悠悠契合,相得益彰,我怎麼都覺得,前途毋庸置疑,光明而美麗。
到了軍營,大勝之後,我看軍中也未有半處鬆懈。經過層層哨崗,受過如常操練的軍士們三呼萬歲,一眾人迎接我入了主營帳,見我坐定後,再拜----
我告誡自己,此時千萬不要眼珠都不錯的隻盯著他一個人。壓抑住欣喜澎湃,我正色關注戰局,問道,如今金人態勢如何?
韓世忠笑道,如今他們隻敢在淮河上,以幾艘戰船虛虛做勢,殘兵敗將,並不敢真過河來。
我讚道,五萬金人重騎,最後隻得百餘逃生,諸位愛卿,如此功勞顯赫,待朕回京,定要論功行賞。
我知道韓彥直寫信告訴過韓世忠我對嶽雲的打算,本做好了他“率先辭謝封郡王”,連帶嶽雲也會辭謝封賞的應對。誰料到,此刻韓世忠竟與劉琦,一並奏舉,嶽雲為首功,倒讓我微微吃驚。而嶽雲,聞言更是愣住。
他再三推辭,又在我含笑注視下,呐呐施禮一圈。
我溫聲解圍道,“其實朕以為,戰役之功,相輔相成。若無糧草保障,再驍勇的戰士餓著肚子又如何能打仗呢?而若無各路縝密配合,再精良的戰術也不過是紙上談兵----三位愛卿,首功之事,就由朕來定奪吧?”
嶽雲有些感激地看了看我。我故意避開眼去。
嘿,好感值飆升沒有?這還隻是開始-----我早就存下,在心愛的嶽雲跟前,現一現本事的心。當聽哨兵說,金人戰船又緩緩開過來之後,我便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這個機會。
轉頭問韓世忠:“良臣,朕聽聞你有一張神臂弓,可否借朕一用?”
韓世忠忙道不敢,很快令人取來了一副黑漆強弓,早聽說,軍中能挽者,寥寥可數----趙構一石五鬥的臂力,倒能試試。
我被簇擁著,來到木樓瞭望台之上,果然看到淮河近岸,有幾隻軍船在緩緩遊蕩----金人船舶,木質梁槳,迎風船帆,是厚棉麻,易燃物啊。
通過目測,我估計一番距離----行,在趙構的水準之內。
先讓人取一瓶烈酒,我更脫下外袍,將酒豪邁一淋----絲綢外袍質量夠輕,我便將其一撕為二,團團繞綁在了兩根箭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