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完顏亶脫去鎧甲,露出左衽紅羅白底大衣衫,果真坐在我對麵案後。侍立在他身邊的那人仿佛與他極親昵,低頭說了幾句什麼,就見完顏亶點了點頭,又對我開口道,“宋主隻帶兩人護衛,朕不欲以多欺少,現明言----這乃是朕的皇後裝扮而來,算不得。”
我一愣之下,就見那護衛伸手摘盔,露出烏油油辮發盤髻,更仰起臉----明眸皓齒,杏臉桃腮,果然是個美貌年輕婦人。
這就是裴滿皇後啊!我吃驚得很,感慨金人風俗開放,又迅速反應,侃侃而談道,“郎主伉儷雙雙而至,顯然也是誠意和談,朕甚安心,安心----貴國皇後深明大義,實在是郎主有福了!”
完顏亶和裴滿氏的感情,現在正處於甜蜜之時,我邊說邊瞧見他們二人麵露笑容,但金兀術卻不動聲色----而完顏亮大概色心發作,則轉頭凝視了皇後一瞬。
這兩人有沒有可能有一腿?哦哦,我要策劃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好忙啊!
我又悄悄看了眼嶽雲,見他佇立無變化,依舊全神貫注目不斜視,專心防備,便一笑又對完顏亶道,兩國若能和平,朝野民間都能大大得益,郎主可讚同此意嗎?
完顏亶端坐,確有十分天子氣魄,點頭道,正是如此。朕誠心而來,隻不知宋主誠意如何?說罷他目視金兀術。
兀術眼色一凜,仰頭衝我大聲道,我國條件,其一,你等需歲貢銀、絹各三十萬,再與二百萬貫錢犒勞我軍。
我一對比之前探子打聽的數字,明顯少了一截,不錯。也許就是裴滿皇後怕美人抵金銀,吹的枕頭風功勞吧。從前北宋給遼國歲幣是銀十萬,絹二十萬,現在金人的胃口倒也勉強能接受。
但是-----你他媽的瘋了吧?犒軍?我有錢不給背嵬軍揍死你們,還給錢給打我的人犒勞?
於是,我坦然道,送歲幣無妨,隻是勞軍一說?嗬嗬----
我語氣頓犀利,尖刻道,敢問郎主一聲,世上哪有如此笑話?一國竟可犒賞慰勞另一國的軍隊?敢問犒賞的是什麼?可是賞其奪我國土,殺我百姓?慰勞其不辭千裏而來打家劫舍嗎!!!
兀術大喝一聲,大膽!!!
嶽雲聞之,逼視兀術,冷冷一笑,橫檔在我身前。這一回,他見了這金人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凶悍逼視兀術,竟挫得他轉眼避開,隻瞪我道,趙構你屢屢言而無信----
我當即一拍案,厲聲道,朕貴為一國之主,朕的名諱,豈是你這人能出口的!就連你家郎主,見了朕都要口稱為主,你怎敢如此狂妄尊大!!
一頂帽子我就迅速扣在了金兀術頭上。他氣得咬牙,卻又忙對完顏亶施禮說了一長串女真話。想必,從前趙構就是兀術手裏的一顆菜,雖然是皇帝卻被這老東西想罵就罵,灰頭土臉反而隻會獻上嶽家父子性命討好----兀術今日才親眼見我如何凶悍吧?
啊呸!你個老不死的!!竟敢叫囂若和談必殺嶽飛嶽雲----你信不信我要想法子讓你慘死才爽!
完顏亶擺擺手,做無意追究狀。若有所思地看向我,道,“宋主所說,也言之有理。”
我又生一毒計,插話道,“郎主寬宏體諒----朕也非吝嗇之人,雖不願出犒勞錢,卻有意贈金珠寶石,絲綢錦緞與賢皇後為禮替代。”
裴滿氏一聽,喜上眉梢,到底是個無知婦人。
完顏亶轉頭看一眼金兀術,又道,“太師意下如何?”
金兀術氣恨瞪我,口裏答道,萬萬不可,郎主----若將士們得知,犒賞錢全無,反倒由皇後一人收受財物,定會心生不滿怨恨啊!宋人狡詐,還望郎主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