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嶽府的賀禮,早就隨著其他官員國戚一道附上單子早早送進了宮。一切都是由嶽飛替兒子一齊做主,送的東西也很符合忠臣定義。
禮單上,自家田莊產的黃米,稻米,麥子,豆子,小米各二十鬥,用黃橙橙的陶缸封好,寓意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另有嶽家軍酒庫出產的陳年佳釀十壇,他自家醃製的臘魚臘肉等等。而最貴重的,應該是一套還算精致的玉器:拳頭大小雕琢成馬,牛,羊,豬,狗,雞的模樣,不用說又是象征“六畜興旺”。
哈哈,嶽府中不是沒有貴重的財物,隻是那些大都是我借各種理由緣故時節,賜給這對父子的。估計嶽飛揣測我並不缺少什麼,聊表忠誠和祈福心意就夠了。
那麼嶽雲呢?我沾沾自喜得意的想,他自然是額外再想送我一件賀禮,最好是我心愛之物能一舉賽過別人。所以他便會細想與我相處時我透露的喜好,不過想來想去,擔當的起心愛二字的,除了他本人還有什麼?
我估摸著,今宵嶽雲應該會與我主動親熱一陣。會讓我摟著親個夠。一想到前幾日的美妙親吻,我心神激蕩,對著銅鏡不自主地摸了摸鏡中人的豐澤紅唇,再齜牙一笑,滿意地打量著趙構潔白整齊的兩排牙齒----左顧右盼間,隨手取了兩顆丁香嚼一嚼,再嗬一口氣----嗯,確實是“吐氣如蘭”,這新玩意我晚上一定要用,讓嶽雲更喜歡!!
蔡公公隨即給我捧上了絳紗袍曲領朝服,我親自將卷雲冠端端正正戴上發髻,用玉犀簪固定,又滿意地瞅瞅鏡中的自己----這也就是嶽雲眼中的我了,好一個儀態萬方,氣宇宣昂的官家!
“贏官人在何處?今日朕還未見到他,莫非貪睡未醒?”
蔡公公賠笑小心道,官家,贏官人今日清晨宮門一開,穿戴整整齊齊回家去了,老奴瞧著,贏官人恐怕是要與嶽大人一並進宮赴宴。隻怕此刻已經侯在殿外恭迎聖駕。
我想一想,道,是這個理。說完也不糾結,披上麾衣登了禦輦,緩緩往宴會所在的垂拱殿而去。這一路,後有內監宮女們打著黃羅寶蓋,執了龍鳳團扇,並流蘇宮燈金香爐金香盒等儀仗簇擁,前有華衣校尉金吾衛等執弓矢豹尾槍等開路擁護,威風凜凜絢麗赫赫地在宮中行進。
待到那處空曠階下,天色放晴,屋簷上琉璃瓦被陽光照得燦爛剔透,我聽得臣下山呼萬歲聲,一邊伸手遮光,環顧人群----一下就瞧見,嶽雲身穿帶禦器械的紫繡錦袍,束紅繡抹額,正跟在他父親身後朝我行禮叩拜。
我貪婪得又偷偷瞧了他好幾眼,轉身對蔡公公吩咐幾句,便示意眾卿平身。領頭昂首走進了裝飾喜慶華貴的垂拱大殿。
待於高位坐定,轉眼再瞧:皇親國戚一列,秦檜為首另外一列外交使者,也踱著步履慢慢一左一右往內殿位置行來,他們都穿著簇新華服,頭戴冠冕,隻可惜禮儀所規,舉手投足竟像在放慢鏡頭----原來所謂有氣度和優雅就是要慢騰騰的。
正環顧,忽然見嶽雲大步如流星一般抖擻入內,幹脆利索地在金階中央一拜,衝我爽快行禮。
我笑著大聲道,“應祥,身為帶禦器械,不可擅離了朕身邊,你速速上來。”
嶽雲聲如洪鍾道,遵旨。說罷仰頭,大方又上了台階,直直站在我身側數步開外。不怒自威地竟也環顧下方各色人等----還將手按在了佩刀上,十足十盡忠保護官家。
真棒。這就是氣勢。我目光放遠,先瞧著殿外左廊首席的嶽飛----他一副肅穆端正狀。再略帶得意地瞅一瞅,殿內一副老實狀的秦檜和張俊之流----挪開視線又欣賞幾眼麵色不大好的金人使者,就聽得開宴之聲。
寒冬臘月,殿外卻傳來一陣悅耳的百鳥啾啾鳴叫聲。這是宮中樂人在模仿。須臾,一人拖長聲,洪亮唱引“綏禦酒----”又聽得鼓樂齊鳴,笙蕭錚錚,打扮得如洛神仙子般的舞者,長袖翩翩,魚貫而入。
秦檜作為百官之首,與此時小心捧起合香酒,恭祝皇帝趙構萬壽無疆。我含笑捧起案上酒爵抿了一口,再一舉杯,殿內殿外眾人見此,一並齊刷刷敬賀。
我一笑,端端正正坐好。隨侍身後的蔡公公上前,捧著拂塵喜洋洋唱曰:賞----縑彩束帛。賜----茶湯。”
這第一輪酒,就算結束了。不過宋宮製度,皇帝生日時總共要敬酒九盞,隨著每輪把酒,表演的節目百戲雜劇歌舞輪流變換,奉上的菜肴也一輪輪如流水席。如今還早著呢----我想著又略偏頭瞧一眼嶽雲,見他神色如他爹一樣肅穆,站得筆挺端正,雙目如電,頗有些戒備地一輪輪環顧眾人,真將盡忠職守做到極致。
唉,罷了罷了,我也不要一副拿他當下酒菜吃的模樣。多少雙眼睛都看著呢。反正宴席散了他不會回家,伴著我往福寧殿小世界一坐,還不是任我親昵?